裴境便叫人一本一本拿出來在炭火邊烘,烘幹些再一本本放好。
沈妙貞認真聽徽墨講怎麼將書攤開,怎麼放到爐邊烘烤。
徽墨只示範了一遍,又瞧她做,看她做的像模像樣的,心裡點頭,不是個手腳笨的,若是不伶俐,在流風閣幹活可幹不下去。
因今日下雪,裴境便不去角樓讀書,而是在書房裡頭。
他住的主屋,臥室跟書房是連著的,因他喜歡軒朗開闊,臥室與書房之間也沒打隔斷,只用一扇黃梨木的大屏風隔開,外頭便是書房。
裴境雖中了案首,現在又是冬假,他卻並不肯放鬆,每日都要溫書練字。
他從小心性堅忍,又始終覺得讀書科舉沒有捷徑可走,天道酬勤,唯有更加用功才行,需早早為鄉試做準備。
他坐到書桌前,生宣已經在給他磨墨,也不知這丫頭在看什麼,磨的墨也稀稀的。
裴境有點苦惱,他的這幾個丫頭已經算是裴府出挑的,這個出挑並不是說容貌,他對那些有幾分姿色變想飛上枝頭攀龍附鳳的狐媚子並不感興趣。這指的是幹活手腳麻利,凡事說一遍便做的很好,不用每次都耳提面命的提醒。
可哪怕流風閣的丫鬟都已經算是不錯,卻仍無法做到讓裴境完全滿意,就比如現在,這磨的稀稀拉拉的墨汁。
待她將墨條放好,裴境看了一眼,墨條面變得不平,一角缺了一塊。
裴境板起臉,本想說她幾句,看見她滿臉嚮往的看著窗外的雪躍躍欲試,現在是冬假,別人都歇在家裡,他自己勤奮不說,還要拘著丫鬟又研墨又烘書的。
心中嘆了一口氣,到底是二等丫鬟,不伶挑,年紀又小,罷了。
他便打算將那稀稀的墨汁到了,再重新自己磨,一眼瞧見那隻白瓷耳瓶,上頭掛著一串紅。
拿過來一瞧,是五朵紅梅被軟繩串成一個結,下面還編了個絡子,五朵紅梅被串成了個圓形,雖簡陋,倒別有一意趣,可見編的人心裡有些巧思。
將耳瓶的木塞開啟,一股梅花的清香撲鼻而來,梅雪在溫暖的房裡已經化成水,雪水清澈,不見一點雜質。
果然是一點點採集花瓣上的雪,不是用樹枝上地上的雪混雜的。
白瓷瓶,混合著梅花香氣的雪水,還有掛在瓷瓶耳朵上那絡子,他沒去梅園,腦海中卻有了梅園的盛景,白雪紅梅,一定極美。
他看向那個給他帶來這雪中梅信的丫頭。
瞧見她低著頭,手裡頭捧著一本書,正是他的那本中庸,她拎起一頁烘烤,等這頁沒那麼潮了便再翻下一頁。
她一直低頭看著手裡的書卷,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著,做的認真極了,不過是烘書,她卻幹的好似他在研讀考卷似的那麼專注。
她身上雖換了夾棉的衣裳,這身鵝黃嫩綠將她瘦弱的小臉襯出幾分白來。
不過這身衣裳明顯不合身,寬松不少。
對於認真的人,裴境總有幾分欣賞在,這孩子是個可教的。
“端硯。”他開口叫她。
沈妙貞茫然抬頭,有點沒反應過來。
徽墨急忙推了推她:“公子叫你呢,快過去!”
沈妙貞放下手裡那本書,過去行了一禮:“公子。”
裴境指著硯臺和墨條:“可會磨墨?”
沈妙貞搖了搖頭:“回公子的話,奴婢在老太太院子裡幹的都是雜活,沒有磨過墨。”
想來也是,她原本一個三等丫鬟,也接觸不到近身伺候的活兒。
裴境點點頭:“無妨,你來試試,我教你。”
“硯臺裡先放一滴清水,墨條持平,莫要傷了角,劃著圈磨幾十下。”
沈妙貞小心翼翼的按照他說的做。
“你瞧瞧墨頭可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