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婆子準備好了,你自己捂一捂,對了這是今兒新來的端硯,我安排著跟你住一屋,你年紀比她大,好好帶一帶她。”
“誒,我曉得了。”
徽墨瞧著外頭時辰,將那瓶梅露送去角樓那邊。
是與自己同住一屋的丫頭,沈妙貞便知道這是紋枰,與自己一樣也是流風閣的二等丫鬟。
“紋枰姐姐。”
她很是乖覺,將湯婆子拎了過來,放到紋枰跟前,叫她捂手。
紋枰笑嘻嘻的打量她:“你剛來,徽墨姐姐可給你安排了什麼活計?”
“徽墨姐姐說,我還不大熟練,怕服侍不好公子,先叫我做些灑掃的活計。”
紋枰搓搓手裡的湯婆子,眼睛滴溜溜轉了轉:“你今兒拜見公子了,咱們公子生的俊俏吧。我聽空青說,公子一去外頭,好多小娘子都往咱們公子的車架裡丟花和水果呢,還說咱們公子貌若衛郎,風姿若溫郎,是洛京第一的美男子。”
沈妙貞一頭霧水,她很想說她都沒瞧見六公子的臉,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子,什麼衛郎溫郎,這又是誰。
“嗨,瞧你這呆頭呆腦的,顯是不知跟在公子身邊多有前途。咱們公子年不過十五就中了秀才,還是第一名案首。咱們公子雖不能襲爵,可公子可還考呢,將來也是為官做宰的人,與別的裴姓子可不一樣。”
紋枰說的有點口幹了,沖著沈妙貞抬抬下巴:“誒,我口渴了,你去給我倒一杯茶來,跟在公子身邊伺候,怎能如此沒眼力見。我這可是為你好,先叫你練練。到時候你服侍的不好,惹了公子嫌棄怎麼辦。”
沈妙貞低下頭,應了一聲,按照紋枰的吩咐,從櫃子裡取了茶葉燒了水,拎起小壺對著杯子裡頭的茶直接沖了下去。
“誒呀,你這笨蛋,這上好的峨山紫芽都被你沖老了。你不會沖茶,難道沒張嘴,不會問?”
“……”
在老太太院子裡伺候的時候,沈妙貞哪裡喝過什麼峨山紫芽峨山綠芽的,她們這些不在跟前服侍的三等丫鬟,不過能得些茶葉沫子,能在廚房要一些熱水,直接沖泡喝了總比白水強些。
“對不起,紋枰姐姐,我手笨,您教我別生氣。”
在裴府為奴,沈妙貞早就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處事原則。
紋枰心疼壞了,她就這麼一點峨山紫芽,可不能再叫她糟蹋了:“算了算了,我看你也是笨手笨腳做不好事,你做雜事也沒別的活做,明日同我去採梅露,這要是也做不好,你呀,就別在我們流風閣待著了,遲早得被攆出去。”
沈妙貞不作聲,只默默聽她數落,也不還口。
紋枰說了半天,卻發覺這個新來的端硯是個鋸嘴的葫蘆,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頓覺沒趣。
晚膳的時候,徽墨帶著沈妙貞去替班,與生宣鎮紙幾個丫頭也見了一面。
等另一個大丫鬟羊豪將食盒裡的飯菜拿出擺好,幾個丫鬟便如隱形人一樣侍立在旁。
裴境用膳最是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碗筷之間碰撞都不能發出聲響,勺子喝湯的時候更是無撞擊之聲。
室內安安靜靜的,連點聲響也無。
沈妙貞隨著徽墨侍立在旁,這時才敢偷偷瞧上一眼裴境。
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顏,六公子只有十五歲,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鼻樑高挺嘴唇微薄,擁有一雙星般明亮的雙眸。
他吃飯的時候也很好看,嚼東西的時候也沒有露出牙齒,斯文優雅。
沈妙貞認得的字不多,也沒念過什麼書,腦子中沒那麼多詞去形容,只覺得好看,就像畫上的人似的。
怪不得紋枰說什麼,六公子是洛京第一美男子,她在裴府沒怎麼見過外頭的男人,她是不知道外頭有沒有比六公子更好看的人,不過在裴府,六公子肯定是第一。
裴境用晚膳講究只用六分飽,便只吃了一碗碧粳米粥用了些小菜再一碗湯,便不吃了。
羊豪將碗盤收拾進食盒裡,拿去給膳房清洗。
爐子上燒好了水,徽墨便給公子泡起茶來,沈妙貞秉持這少說多做多看的原則,給徽墨打著下手,瞧她是如何泡茶的。
她用木勺從瓷罐裡撥出半勺茶葉,那茶葉一個一個像是小螺絲一樣捲曲著,叫沈妙貞瞧的一陣好奇,不知是什麼茶。
燒好的水放的略涼了涼,先倒進杯中,那茶水卻不喝,濾過一遍茶,方才又沖泡,帶那茶每個都舒展開成碧綠色一朵朵宛如小花,再濾出茶葉,將碧色的茶水倒入另外的杯中。
沈妙貞暗暗記下這些步驟。
外頭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徽墨便給屋裡點了燭火,燭火金貴,裴境卻要讀書,故而這室內也點了六隻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