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公子這副裝的乖乖的樣子,溺愛孫子的老夫人頓時便心軟了三分。
只是說還是要說的。
“埕兒,你又出去搞什麼,漫天的撒銀子,生怕旁人不知咱們家沒出個讀書人?你弟弟不過中了個秀才,這麼大張旗鼓的,做什麼。”
裴埕嘿嘿笑了,湊上前去到老夫人面前給她捶腿:“祖母,我這不是為六弟開心嗎,中秀才怎麼了,難道不值得開心不值得慶祝?咱家又不是沒那個錢,我自掏腰包,也是為了博個喜慶嘛。”
老太太看到乖孫,氣早就消了幾分,聽他這般辯解,也忘了要尋他的不是。
“好孩子,你的心意家裡人都知道。”
“咳!”
裴境咳嗽了一聲,頓時老太太和裴埕面色都是一僵。
果然,下一刻,少年老成的裴境抖了抖袖子,便開始長篇大論教訓哥哥起來。
“聖人曾言,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哥哥將來要繼承爵位,更要行不揚,謙為人,需知滿招損謙受益,淺浮子雖光明洞達,非蓄德之器也。況我侯府雖遠在洛京,離天子甚遠,卻得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二哥為未來的武安侯,更應行事謹慎,敬守定心,如此張揚,與紈絝何異?”
裴埕果然低下頭來,宛如一株被陽光暴曬打蔫了的草。
老太太心疼極了,恨不得將孫子抱到懷裡摩楞腦袋,急忙救場:“好了,六郎,你哥哥知道錯了,他也是好心辦了錯事,你說一說便罷了,二郎,還不跟你弟弟好生認個錯。”
裴埕欲哭無淚,剛要拱手給弟弟賠禮,便見裴境繼續道:“哥哥不用給我道歉,聽大伯母說哥哥一直上家學,你的《論語》讀的如何了,我且考校考校你,明年哥哥也下場一試,博個功名回來。”
裴埕打了個寒顫,暗恨自己為什麼要多事,被六郎逮住了吧。
他就是怕六郎逮住他讀書,還要考校他,他一瞧那些聖人之語,便頭大如鬥,他不認識它們,它們也不認識他。
偏六郎還不願放過他。
“六郎,莫要逮著你哥哥磋磨,今兒是冬至,連陛下都歇了冬假呢,你也好生玩一玩休息休息。”
裴六郎冷著一張俊臉,拿眼刺那個都縮到老太太懷裡的二哥,恨鐵不成鋼。
可老太太有心護著,他也不能違逆祖母,只得作罷,對老太太拱手行禮,退出了善慈廳。
裴六郎一走,裴二郎和老太太都鬆了一口氣。
裴二郎喜不自勝,喜的是終於逃脫了弟弟要考校學問的魔掌。
老太太為何卻鬆了一口氣,是因這個孫子性子端方的實在是像她去了的公爹,她年輕時進了裴家門,她那公爹嫌棄她身子柔弱不似武家女兒能執劍提槍,沒少給她立規矩。
她這一生生了兩個兒子,一個便是大兒子現在的武安侯,一個便是裴境的親爹。
故而裴境雖也是老太太的嫡孫,卻因性子像她公爹,她總是親近不起來。
好生安慰了裴二郎一番,答應將她私藏的那個西洋鐘給他玩,才將這孫子哄的喜笑顏開。
待裴二郎走後,老太太忽然想到:“我記得,六郎身邊那個紫毫要嫁人了是吧。”
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黃鸝給她捶著腿,回話道:“正是呢,紫毫姐姐今年都快二十了,她爹孃可著急呢,她又是家生子,配的是前院王懷家的二兒子。”
老太太數了數手裡的念珠,搖頭:“六郎這孩子是懂事,只是也太規矩了些,給屋裡的丫頭都取得什麼名字,什麼紫毫羊毫生宣熟宣的,聽著都沒意思。既然那個紫毫配了人,便給他屋裡再放個丫頭服侍,我這孫子將來是有大出息的,需選個既守禮又伶俐的,不能帶壞了我的好孫兒,還得服侍叫他安心。”
“咱們府的管家前些日子採買了一批人,不如老太太瞧一瞧,給六公子選個可心的。”
“剛採買進來,且得□□一番,不然粗手笨腳反倒招六郎的嫌。”老太太搖搖頭:“還是從我院裡挑一個吧,人要端正,手腳還得麻利。”
老太太在心裡盤算著她院子裡的丫頭,陷入了沉思。
黃鸝心裡浮現了一個人選,她大著膽子道:“咱們院裡有個三等丫頭叫鸚哥兒的,每日給您採荷露,做的很是認真,您還贊過她打的絡子好,這孩子端茶倒水做的也不錯。”
老太太想了想,拍手道:“我記得鸚哥兒今年有十一了吧,年紀倒是合適,去將她叫來,我瞧瞧她。”
黃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