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在四歲時被送到漠北做質子,一直到了現在蘭貴妃過世一年後才接回來,因為他是蘭貴妃的兒子,引得眾人紛紛猜測堯王會不會將皇位傳給他。
再然後,我又被關在了丞相府,父親似乎近日很忙,也沒空管我。
我悶在屋裡很長日子了,便提前完成了嬤嬤佈置的功課,求得了一次出門去四經寺上香的機會。
在回來途中,遭遇了意外。
我的馬車驟然停住,丫鬟通報有一渾身是血的孩子沖到了路上,攔住了去路。
我心中升起好奇,便挑起簾子,只需一眼,我便認出了他。
——是六皇子衛景奚。
此刻的他渾身是傷,俊秀的面容上粘著塵土,而眼尾那顆小紅痣倒是格外突出。
我猜到什麼,心髒亂跳,下意識命令侍從將他抬上馬車。
我敏銳地感到了危險即將來臨,便匆匆讓車夫快離開此處。
馬車加快速度往前行駛著,我心有所感從窗戶往後看,果不其然方才所在的位置多出幾個小黑點。
我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命令車夫再快一些。
到了丞相府,我選擇從後門悄無聲息將男孩帶到了我的房裡,並假裝肚子疼,派人去請了大夫。
大夫來的很快,我以重金封口,讓他替衛景奚診治。
事後,我看著他安靜的無攻擊性的睡顏,心裡升起了奇異的感受。
他醒後對我的防備依然沒有少,我只能將我母親與他母親的關系說了出來,他聽了後愣了愣,沉默了會,小小年紀的他說:“多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日後遇到難事可來尋我,我會盡力滿足你的一個要求。”
我不以為意,只是抿唇笑笑,讓他安心待在這裡養傷。我不會多問他為什麼會在宮外,又為什麼會被人追殺。
因為我明白知道得越多,死的就越快。堂堂皇子竟被人追殺,不用想也是宮中的某些人幹的。
沒待兩日他便不聲不響離開了,沒有和我道別,不知為何,我有些失落。
接著,宮內便傳出堯王病重的訊息,父親也越來越忙,每每回來都能從他臉上看出絲絲的得意,我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到了堯王下令將蘇丞相株連九族時,在重重官兵包圍蘇府時,我的預感成了真。
就在我為即將到來的死亡嚇得小聲啜泣時,父親來了,依舊板著臉,不見一絲慌亂。
他帶我來到了祠堂,轉動牌位,桌子下出現一個暗道。
他催促我快離開,我淚眼朦朧地讓他和我一起走。
這一刻,父親原本嚴肅緊皺的眉頭鬆了鬆,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表現出疲憊的神色,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幾十歲,他塞給我一個袋子,嘆息一聲:“環兒,日後照顧好自己,去一個離洛陽越遠越好的地方生活。”
他的眼裡是我看不懂的複雜,蠕動著唇,閉了閉眼,他終是道:“快走吧。”
我知道這一別定是永遠,哭著求著讓他和我一起離開。父親卻強硬把我推了進去,關閉了暗道。
我想我一生都忘不掉最後一眼,他含著淚光的雙眼,以及他那句極為小聲的道歉。
出了暗道是郊外,我捂住嘴坐在地上哭了很久,最後抹去眼淚,朝一個地方逃去。
走了很久很久,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我的腳心磨出了血泡,也不敢長時間休息。
我怕追兵追來,我怕死。
直到我路過一個小鎮,追兵還是追上來了,是一個強壯的男人,我被他逼到角落,他上下打量我一遍,我看出了他的惡意。
他說:“不知道丞相的千金小姐是什麼滋味?”
我已經緊繃到極點,也許是急中生智,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只要官爺饒我一命,我願意伺候官爺。”
官兵眯著眼笑了,扯下褲帶,便撲了過來,我盡力裝作迎合的樣子,忍住惡心嘔吐感,在他埋在我脖頸之際,抽出頭上的簪子,一股作氣刺進他的脖子中。
鮮血湧了出來,他大怒,一巴掌把我扇在地上,我眼冒金星,肚子被踹了幾腳,吐出一口血。
聽著他罵罵咧咧的聲音,就當我以為我將會死在此處時,官兵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我仰頭看去,我的視線被一片血色覆蓋,官兵的頭滾落下來,噴湧出的血濺滿我的一張臉,濃稠的血腥味堵塞住我的鼻子,我被刺激得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便發現自己身上幹幹淨淨,身處在一間竹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