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比她手大不了多少的弓,女孩問:“你剛剛就是用這個把他殺了?”
小衛景奚點頭,從那斷了氣的男孩身上,拔出那根鐵針,在那人衣服上蹭幹淨血,收到了懷中。
女孩眼睛動了動,她道:“你教我這個。”
小衛景奚沒吭聲,女孩又道:“還有九個人沒死,如果不殺了他們,你是走不出這片森林的。”
他明白,女孩是看中了他的弓箭。因為女孩的相救,他道:“可以教你,但我只有這根鐵針。”
這還是他那日在河邊撿到的鐵箭頭,一點點磨成了可殺人的鐵針,耗時許久。
於是女孩聽了他的指揮,一人拿著劍,一人拿著匕首,砍倒一棵樹。
小衛景奚開始根據記憶中胡人的弓箭,給女孩量身打造把小弓箭。
這時已經到了晚上,繁星璀璨,閃耀在夜空中。
他們就在死人堆邊上削木頭,女孩與他配合默契,除了必要時,他發現她不是很愛說話,只默默地幹事。
小衛景奚用匕首安靜地削著快要成型的弓,耳邊刨木聲停了下來,他聽她小聲地喊:“喂,包子,你怎麼會這麼多?”
小衛景奚手上的匕首一偏,差點削到自己的手指,他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了眼女孩,“你叫我什麼?”
包子是平民百姓吃的,他好歹也算堯國皇子,竟被稱做“包子”?
女孩大喇喇地騎在被砍了一半的樹上,手上的長劍拍了拍木樁,血衣貼在她的身上,傷口觸目驚心,彷彿渾然無知。
那張破相的臉望著他,再次張口道:“包子。”
小衛景奚有些不爽,剛想讓她別叫自己包子,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為了不暴露真實身份,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低下頭,繼續削著木頭。
“你生氣了?”女孩道,“可是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問他為什麼會這麼多本領?
不由回想起被送到玉林關外的那些年,小衛景奚只覺得諷刺,在那些王子們與他差不多大時,已經個個能文能武,養尊處優。
而他,還在撒夜河邊忍著凍瘡之疼,洗著下人們的衣裳,腹中饑腸轆轆,衣裳單薄到風一吹,身上被撒了鹽的傷口疼痛難忍。
稍有不對,看守他的侍衛就對他拳打腳踢。
一年又一年,他在夾縫中求生存,自然學會了很多。
好不容易要被接回堯國,他那皇兄卻千方百計阻止他,甚至不怕暴露身份,讓親隨推他滾下萬丈懸崖,只為取他性命,少一個人競爭皇位。
“別人教的。”小衛景奚的語氣很是不好,手上的動作更快了些。
女孩哦了聲,沒說話。
小衛景奚默默削著,心裡安慰自己: 沒關系,這麼些年都過來了,再堅持一下,到了堯國就能回到母親身邊。
腦海中浮現那張溫柔模糊的臉,小衛景奚心頭酸澀,使勁將眼淚憋了回去。
被人欺辱打罵他不哭,受再重的傷他也不會哭,唯有想到母親時,他的眼淚就會情不自禁湧出。
朦朧的視線中,青色的物件出現在他眼前。
小衛景奚眨眨眼,眼淚眨落下,他也藉著薄弱的星光,看清了髒兮兮手上的東西。
——是隻用草編成的螞蚱。
“你為什麼哭了,生氣就會哭嗎?”女孩蹲在他坐著的木頭邊,疑惑不解地望著他。
她將螞蚱送到他面前,說:“螞蚱給你。”
她的面容潰爛,在黑夜下變得模糊,唯有那黑眸清澈見底,眼底那層光,竟是比星星還要亮,亮得驚人。
見他愣愣地盯著自己,女孩扭頭就把臉甩到了一邊,語氣硬邦邦道:“送你了,教我這玩意兒的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