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入名玉坊的那一刻,屋內的燈火瞬間燃起,林渺眯起眼擋住,等適應光線之後,她才看清周圍的環境。
大廳是擺放有致的桌椅板凳,正對著她的是一個紅綢布搭成的方臺,這便是名玉坊用來唱戲的臺子了。
又是吱呀一聲,戲臺旁一扇掛著布簾的門開啟,卻不見一人。
林渺繞過桌椅,走進了門後。
陣陣悠揚的琴音回蕩在這條紅光悠悠的遊廊中,假山池水裝飾了後院,林渺走到了廊道的盡頭,進入了正對著她的門口。
燭光下,一美貌女子跪坐在竹蓆上,垂眸漫不經心地撥弄著面前的古箏,隨著她蔥白的指尖彈動琴絃,泠泠的琴音如泉水叮咚,動人心絃。
林渺止步,只靜靜地盯著她。
曲子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她彈下最後一根琴絃,收回了手,餘音繞梁,娓娓動聽。
美人抬眼,一雙美眸顧盼流轉間帶著江南女子溫婉之意,可卻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寥寥滄桑。
“你手上的香囊從何而來?”
她朱唇輕啟,嗓音如珠玉落盤,字正腔圓,悅耳動聽。
林渺自然是不能如實回答她,模稜兩可地道:“故人所贈。”
飄飄自留的五個香囊,其餘四個給了誰她暫且不知,如今只能冒認其中一人。
飄飄頷首,指向一旁的蒲團,“坐。”
林渺入座,又聽飄飄道:“姑娘貴姓?”
“林。”
“林姑娘此次而來,是想聽奴家唱戲或者下棋彈曲?”
林渺搖頭,道:“只是想向飄飄姑娘打聽一件事。”
飄飄:“請講。”
“飄飄姑娘可還記得姜家郎君?”
聽了她的話,飄飄不由恍然道:“你說的是死在十年前那場大火中的那位?”
林渺順勢道:“是,他生前曾經常去春風樓找你?”
飄飄嘆了口氣:“姜公子是經常來找我不錯,姑娘問這個是?”
“你可還記得他的至親兄弟?”林渺頓了頓,繼續道:“他那賣豬肉的弟弟。”
她的眸光不準痕跡地停留在飄飄的臉上,只見飄飄蹙了蹙眉,有點疑惑的樣子:“奴家只知道姜公子有個弟弟,其他的倒不甚清楚。林姑娘問這個做什麼?”
林渺垂下眼簾,眸光微閃。
飄飄姑娘,沒有說實話呢。
“沒什麼,他的弟弟曾欠我三十兩銀子,如今失蹤了,這銀子也不知道該討誰要,”林渺狀似憂愁地嘆息了聲,“若不是家中急需……”
她打住了,又對飄飄歉意一笑:“可惜他只有一個至親哥哥,得知姜恪生前似乎最愛來春風樓找飄飄姑娘,便來名玉坊叨擾了。”
飄飄眨了眨眼,也笑了:“原來如此。奴家也不知他弟弟去了何處。若林姑娘急需這筆銀子,奴家可以給姑娘你。”
“也算是全了我與姜公子認識一場的情誼。”
“如此,那便多謝了。”
飄飄從袖中取出一個粉色荷包,林渺觀察到上面也繡了個“飄”字,只不過與她手中的繡字不同,有著明顯差別。
她起身來到林渺面前,將三十兩銀子遞給她,甫一靠近,一股子茉莉花香撲面而來,不同於普通的茉莉香,清幽宜人,很是特別。
林渺接過,也沒待下去的理由了,便起身告辭。
飄飄將她送到了門外,從始到終臉上都掛著溫和的笑意。
待林渺走後,她表情驀地一變,冷沉著眼。來到窗邊,她雙指吹了個口哨,空中飛下來一隻烏鴉。
與此同時,身後多了個一個人,那人道:“可要殺了此人?”
飄飄提筆在紙條上寫下幾個字,卷好放入烏鴉足邊的小竹筒裡,“不必。”
她輕輕拍了拍烏鴉,烏鴉撲騰了下,展翅向漆黑的夜空中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