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繆雲琛,與夢裡的那個少年長得一模一樣,卻又截然不同。
驀地,錢妮伸手,輕輕撫上男人的臉頰,怔怔地呢喃了一句:“這些年,挺辛苦的吧……”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瞬間,男人的心開始猛顫,彷彿是一滴水彙入大海後掀起滔天巨浪,不斷翻滾如同那海嘯,席捲而來,將所有的自持與理智徹底拍碎。
眼睛猛然湧起一陣酸澀,猩紅剎那間染上眼睛,男人的喉結上下一滾,微微啟唇似是想要風輕雲淡地去掀過這件事,可當要開口時才發現,喉嚨像是被封住了一樣,怎麼都說不出話。
他沒辦法輕松地說自己‘沒事’,沒辦法淡然地去釋懷那四年的經歷,也沒辦法輕而易舉地證明自己是個有多大度的人。
太痛苦了,這四年來,對於他來說,真的是太痛苦了。
就像是被宣判無期徒刑一樣,每一天對他來說,無異都是煎熬。
及時現在,他失而複得了她,可到底還是沒辦法去忘掉當時的痛苦。
那是一輩子都刻骨銘心的事。
“我……”
喉嚨沙啞地要命,說出口的瞬間令繆雲琛自己都嚇了一跳。
然而,錢妮卻是沒讓他在傷感的情緒中沉溺太久,原先撫摸在他臉側的手轉而一掐,捏住他臉上為數不多的肉,隨即開始質問道:“所以那會兒我出車禍之後,你為什麼不來找我?雖然我忘記了你,但只要你再次出現在我眼前,我肯定也會再次愛上你呀!”
女孩給出的回答極其肯定,打破了他這幾年來所有的恐懼與害怕。
繆雲琛的眼神逐漸變得深沉。
還記得那會兒,女孩車禍之後,他急沖沖地趕去醫院。
他不知道她的病房,也不知道她的情況,在偌大的醫院裡橫沖直撞。
問遍了所有能問的人,跑遍了所有能跑的地方。
後來,在那間急診室門前,女孩父母悲愴的神情落在他眼裡就像是一把鐐銬,鎖住了他前進的步伐。
錢女士痛哭流涕,瞪著她就像是在看著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說:這輩子別出現在錢妮的眼前。
他沒辦法面對這一幕,那是他們的女兒,他們養了這麼大傾盡心血的女兒,而他不過是一個外來人,一個一窮二白的外來人,根本沒資格出現在他們面前談‘錢妮’。
最重要的是,錢妮是在來找他的路上出車禍的。
他落寞地跑了,卻是一直蹲在醫院的角落裡。
後來他知道,錢妮的手術很成功,人沒什麼大礙。
他蹲著女孩父母離開的間隙,興致沖沖地跑上了樓,卻是在樓道裡,與她擦肩而過……
就像是一對陌生人。
那一瞬間,繆雲琛停下了腳步,怔怔地回頭看著女孩不斷前進的步伐,忍不住叫住了她——
“錢妮!”
而女孩條件反射地回頭,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用一雙再懵懂不過的眼睛,說:“你認識我?”
她把他忘了。
害怕這個事實的繆雲琛逃了,背負著她父母痛恨的視線,他跑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止一次回想。
想自己為什麼不敢再出現在錢妮的面前,或許是因為恐懼那陌生的眼神,亦或是恐懼她在失去所有記憶之後,是否還會對他這個一無是處的人,再次心動。
“抱歉……”
繆雲琛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這件事,只能咬著牙,低頭道歉。
下一刻,女孩冷靜的聲音在客廳裡響起:
“繆雲琛,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一定很苦,但你這次的道歉,我不想接受。”
“而且,你最不應該做的,就是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