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建華聽到這話神色有點不自然,“你,你少拿十幾年前的舊事來嚇唬人。”
南雁走到辦公桌旁,拿起電話往公社那邊撥,“誰稀罕嚇唬你呀,討個說法罷了,這事二老一直記掛著呢,不查個清楚明白,晚上睡覺都不踏實。”
她等著那邊接電話之際,回頭看了眼潘建華,“還是說你做兒子的不孝順,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家親孃的事情?”
林業的大姑遠嫁,大概是六零年左右忽然間急病沒了,南雁倒是記得林蓉跟自己說過這事,說大姑死的不明不白,大姑父還拿大表哥的婚事做藉口,說再折騰下去影響兒子結婚。
關鍵是林廣糧林廣田給勸了回去。
就林廣糧那沒理也得強行佔三分的人,沒拿好處能當這不圖回報的好人?
這事透著貓膩呢。
瞧潘建華這模樣,怕不是他也牽扯其中。
正好,讓林廣田了結這樁心事。
潘建華慌了,“這都農忙了,你讓二舅過來,是何居心,想要他逃避勞動沒工分,將來餓死是吧?”
他要上前,被人敢抓住,兩條臂膀都鎖在背後。
要是再亂動彈,一準的讓他趴在地上啃泥巴。
“來不來他說了算,我就給家裡打個電話罷了。”
電話很快就被趙留真接了去,這位紅武公社的婦女主任聲音響亮,“南雁真的是你啊,你這個大忙人還想起來給我們打電話?咋啦是不是出啥事了。”
南雁也沒再寒暄,“是有點事,這邊遇到了林業大姑家的那位表哥,現在就在我們廠子裡呢,趙主任你要不跟我爸媽說聲,看他們要不要過來看看外甥。”
趙留真倒是對林廣金的事情略有耳聞,甚至還因為這擔心過公社裡其他遠嫁的閨女——
你說這遠嫁了,孃家人都沒得到信呢你人就沒了,想要去給你撐腰都來不及。
南雁這話就那麼幾句,但趙留真聽出了其中的幾分味道——
林廣金的兒子咋就到南雁的廠子裡去了?
這肯定是打秋風去了。
她找到劉煥金這麼一分析,劉煥金氣不打一處來,“當初廣田就說大姐死的有蹊蹺,現在他竟然還有臉去找南雁麻煩,主任我也不去回電話了,你就跟南雁說我安排下手頭的工作,馬上就去。”
在紅武被服廠工作的劉煥金,最是清楚那些沾親帶故的人來“打秋風”多煩人。
被服廠擴産後差不多五百多員工,還有各種走後門,想要塞人過來的,何況是那上千人的國營大工廠。
剛巧張桂花去廣州那邊參加廣交會已經回來多時,聽說了這事後想了下,“要不讓建國跟你們一塊去?”
“成,有個壯勞力咱底氣足。”
劉煥金何嘗不知道,林廣金死了都十多年了,骨頭怕不是都化成了灰。
但死人也要一個公道。
當年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這些活著的人得給死去的人討個說法!
這邊忙活著去找人。
那邊丁海銘看著結束通話電話的南雁,他已然汗流浹背。
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那句話“我是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響璫璫一粒銅豌豆”,這可不就是一個壓根拿她沒轍的人。
“丁局長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我明白,但也不能什麼話都相信啊。”南雁唉聲嘆氣,“不過可真是多虧了丁局長,起碼能讓我公婆有機會了結心願。”
丁海銘可不覺得南雁的感謝會拿出什麼實際行動來。
她不把自己踩到泥坑裡,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公歸公私事是私事,丁局長您好歹也是當過部委司長的人,不會不知道這些化肥誰來管吧?別看我是個廠長風光無限,實際上往哪送送多少我也是做不了主。喏,辦事處的董主任不是在那裡麼,她能給我證明。”
看熱鬧的董長風沒想到自己早就被注意到了,也不能假裝不存在,“我就是過來看看,沒想到遇到這西洋景似的。”
“讓董主任看熱鬧了。”南雁笑呵呵了一句,“要不我做東請丁局長吃飯,董主任方便作陪嗎?”
董長風善於把握機會,“當然,我正好還有事情想要請教高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