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聞言立馬放下木盤,“廚房裡剛好燒了飯,我去盛來。”
他猴子似的躥到後院去了,李郎中攔都攔不及,無奈地搖搖頭,對江照裡道:“這孩子現在巴不得你來,你一來,他就有偷懶的機會了。”
“還小嘛。”
李郎中吹鬍子瞪眼:“小什麼小,再過幾年就及冠了,還沒你一半穩重。”
正說著,格子已經飯盛出來了,還拿了好幾個空碗空碟,阿酒配合著將買來的熟食倒到碗裡,擺開碗筷,道:“東家,李叔,來吃吧。”
用完飯後,江照裡將新謄抄的幾本醫書和新一年的束脩拿給李郎中,問道:“小午沒給您添麻煩吧?”
李郎中收下了醫書,卻沒收束脩,“小午這孩子啊,比格子聰明多了,是個學醫的好苗子,這半年有小午在,醫館裡也熱鬧了不少,我現在是真把她當自己孫女看,這銀子你拿回去。”
“那不行,”江照裡道,“李叔,我們當初說好了的,也沒幾兩銀子,你就收著,如今我沒在做藥材生意了,縣裡好的藥材不好買,還要去鄰縣進,那邊賣得貴,你拿著這銀子,就當藥材錢了。”
李郎中還是把錢袋子推了回來,“買藥材的錢我們還是有的,不差這些。”
江照裡知道他說的是假話,黑節縣稱不上貧寒,比之同郡的其他縣卻也並不算富饒之地,因而物價水平要比其他縣低。
李氏醫館的診金和藥價也並不高,再加上這年頭如非大病,大部分人家更傾向於自個用“土方子”解決,一年下來,醫館的收入也沒多少。
李郎中原有一妻一子,卻在早些年饑荒中不幸去世了,同年撿了相似境遇的格子回來,收作學徒,也算是一種療慰了。
兩個人相依為命,經營著李氏醫館,收入堪堪能夠維持兩人的生活,如今多了小午一張嘴,若沒有江照裡每月五兩的束脩,怕是拮據的很。
於是江照裡作勢要拿回那幾本醫書,耍賴道:“你若不收,這幾本書便還我。”
李郎中一臉肉痛,道:“小裡,你這可就不講理了。”
“什麼講理不講理的,真要講理,沒有讓你白教小午的道理。”
“不算白教,你給我的醫書可都是無價之寶,”李郎中牢牢盯著被江照裡收回手中的醫書,“我哪能再佔你便宜。”
“我給李叔你醫書,也是因為我自己才學淺薄,要借你之手將這些醫理傳授給小午,算不得酬勞,束脩自然得另算。再說,當初我們是白紙黑字寫明瞭的,你要違約不成?”
李郎中說不過,瞪著她:“你這孩子,怎麼有便宜還不佔?”
有便宜不佔是傻子,江照裡心說。
看著李郎中斑白的頭發和胡須,又想,傻子佔便宜也要分物件,薅一個老人家的羊毛算什麼事。
“誒,李叔你也說了,我不給束脩就是我佔你便宜了,那我良心可就過不去了。”江照裡一臉得逞地笑,將一摞醫書和錢袋子都放下,“總之你就收著,好了,不說這事了,李叔,你這有紙筆沒有,借我用用。”
李郎中嘆了一口氣,道:“有,你去問格子要。”
格子這會兒正和阿酒一起在後廚洗碗,見江照裡來要紙筆,就道:“就在櫃臺上,若是不夠,下邊的屜子裡還有。”
江照裡依言找到,尋了一處坐下,開始奮筆疾書。
小午湊過來,問道:“裡姐姐,你在、寫什麼?”
她如今已識字,就將江照裡寫的東西一字一頓地讀了出來:“招、夫、子。裡姐姐,你要、要找教書、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