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一直跑到褚允執身前才堪堪停下,抓著他的衣擺仰頭喜道。
褚允執也低頭看著小孩,江照裡清楚地看到,他的眉眼溫柔了一瞬。
他帶著小孩往屋內走,臨轉身前望了江照裡一眼。
江照裡被他看得一愣,隨即便聽到了小孩依舊充滿精力的聲音。
“嫂嫂,快過來呀。”小孩向她招手。
江照裡笑道:“來了。”
她把魚提到廚房,就發現她和褚一一出去的那會兒工夫,褚允執在家已經用剩下的那點米和菜燒了一鍋蔬菜粥,此時正在灶上溫著呢。
她有些意外,因為實在難以想象褚允執這樣的人站在土灶臺揮舞大鍋鏟的樣子。
“這些都是你捕的?”
褚允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腦補。
魚被江照裡隨手放到了地上,一直在網裡彈動著身體。褚允執正低頭看著它們,問道。
江照裡正欲回答,卻被小孩搶先了:“是啊,嫂嫂可厲害了!我就看著嫂嫂……然後……最後就抓到魚了……還有還有!路上我們又碰到了那幾個壞女人,說大哥和嫂嫂的壞話,嫂嫂就回她們……”
江照裡聽著小孩連珠炮似的把方才的經歷倒了個幹淨,期間還一個勁地誇她,再一看褚允執,聽得那叫一個認真專注,一下她就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岔開話題。
“時間不早了,還是先燒飯吧。”
江照裡上輩子一個人慣了,很是擅長廚藝,五條魚自然不在話下,她用了不同的做法,煎,烤,蒸,熬,燜……雖然手邊的調料少得可憐,但也勉強像樣,看得小孩眼都直了。
她掌勺,褚允執便負責看灶火。
他的動作很熟練,塞柴火和揮蒲扇的動作不急不緩,力道恰當好處,以前應該也沒少幹。
閑話少說,一通忙碌過後,他們三人總算上了桌。
在吃飯前,江照裡忽然想到褚家大哥那空蕩蕩的供桌,便道:“要不給大哥送一條去?”
褚允執眸光微閃,忍不住又看了江照裡一眼,掩下心中的詫異後點了點頭。
江照裡卻又犯了難。
“呃……大哥喜歡什麼口味的?”
褚允執似是垂眸思索了片刻,便端起那道燜魚要往外走。
江照裡攔住他,接過魚道:“我去,你陪一一坐著。”
她將魚捧到靈堂的供桌上,又上了三炷香,回到廚房時褚允執和小孩已將碗筷都擺好了,坐在那裡等她。
她上了桌,兩人才開始動筷。
江照裡也餓狠了,顧不了吃相難看不難看,只一個勁地往嘴裡扒飯。
等她吃了個半飽,才注意到褚允執沒吃多少。他吃得慢條斯理,嘴裡的完全嚥下去後才會吃下一口,還時不時給小孩挑魚肉的刺。
他的姿態是極好的,腰背挺直,衣襟不沾桌沿,兩隻手規規矩矩地放在桌上,手指蔥白而節骨分明,就是太瘦了,拿筷子的時候青筋與骨頭凸顯。他夾菜的動作很輕,筷子與碗之間不會發出丁點碰撞聲。
江照裡不禁腹誹,這哪像是山溝裡的農民,活該是京城裡的貴公子才是。
然後她便注意到了褚允執兩隻手上都布滿了細碎的傷口,餘光一轉,就看到他靠放在桌沿的柺杖——嚴格來說,就是一根木棍子——上面有很多倒刺。
這柺杖也太粗製濫造了,褚允執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拿上一整天,他也不知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