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毓在徐子尉和衛學知的輔佐下,又有先前在禹州和黔地,黎松之和顧陵風的悉心教導,雖只有七歲,但像這樣的奏摺他還是會看的。
大殿上,顧毓穿著禮部加班加點趕製出來的龍袍,小臉嚴肅,頗有君主威嚴的模樣,他看著下面不停叭叭叭詆毀宋琬的官員,眉頭皺起。
覺得自己說得十分對的官員終於結束了對宋琬的抨擊,見周圍都沒有反對的聲音,更是沾沾自喜,得寸進尺起來,“依微臣看,皇上大可以在朝中指派一位臣子,若是讓天下人知道大越朝廷被女人涉足,豈不成了天下和別國的笑話!”
“那楊大人認為,該派誰?”顧毓瞥他,稚嫩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楊大人看起來似乎很願意的樣子。”
下首的衛學知和徐子尉同時露出欣慰的神色,新皇比他們預想的要能穩得住的多。
姓楊的說這麼久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臉上的算計都快要晃到新帝跟前了,“若是皇上信任微臣,微臣自是願意替皇上分憂。”
新官上任還有三把火,作為一國皇帝,顧毓壓根沒打算給姓楊的臉面,直接諷刺罵道,“分憂?分什麼憂?你是不是覺得朕的國庫太充盈還是認為邊關將士每日喝酒吃肉不缺糧草?所以就想抄兩家官員的府邸去填充你楊大人的私庫?”
這一聲聲質問,直接扒開了姓楊的偽善臉皮,他慌忙跪地,直呼冤枉,“皇上,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您誤會微臣了!微臣也是想幫皇上分憂啊!抄家這種大事,皇上您單單指派一個女人去做,實在有違規制!更何況微臣還聽聞,那女子將所有財寶全部納為己有,何其囂張!”
“朕倒是想知道楊大人每日是有多閑,連這種事都打聽得如此清楚。”顧毓挺著小身板,嚴詞厲色,“那楊大人怎麼不繼續打聽打聽,宋大小姐在替朕抄完家後又做了什麼!”
衛學知配合默契地將袖袋中的告示拿出來,舉在楊大人面前,“這是宋姑娘讓人貼的告示,楊大人若是不服,明日大可親自去南門排隊瞧瞧。”
“皇上昨日就在朝上說過,若不是有宋家大姑娘,今日你我恐都見不到皇上!此等功勞,難道不該賞?”衛學知諷刺地掃向一群屍位素餐的朝臣,“從京城到黔地,哪怕是正常趕路都要受好些罪,更何況是危機重重的流放途中。”
“爾等是不是要皇上派人去將一路流放途中遇到的刺客屍體都挖運回來,親眼瞧見了,才肯承認宋家姑娘的功勞?”
顧毓等衛學知說完後接道,“京城作為大越國都,百姓們的日子卻過得愈發艱難,枉你們在京為官這麼多年,居然一封體察民情的奏摺都不曾有!朕倒是想問問各位每日除了上朝,是不是就不曾出過府門?”
“你們作為朕和父皇在宮外的眼,從不切身去體察民情民意,將它們帶到朕和父皇的面前,卻每日在朝上汙衊這個謀反那個謀反!”
“邊關將士的糧草,南方的水患,戶部的虧空,他國的覬覦,這樣千瘡百孔又危機重重的大越,你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去改變它,而是在這裡拿著破綻百出的證據,去汙衊那個讓你們這群人還能安穩站在這大談特談的大越功臣!”
“難道諸位是忘了父皇穩定大越朝局後的十年,是誰帶兵擋住了西南兵力雄厚的大鄴國?西北的羌族又是誰帶兵抵禦?”
站著的其餘官員被懟的一個字都不敢反駁,倒是地上跪著的這位似乎還有兩分‘骨氣’,“刁民而已,朝廷若是隔三差五這樣施粥布善,只會將他們的嘴養刁!皇上您年紀尚幼,此等事您看得不夠透徹,微臣以為皇上不該這麼快恢複宋顧兩家的爵位,畢竟當年是先帝下旨抄家流放宋顧兩家,微臣記得,兩家的罪名是意圖謀反。”
這次衛學知沒有出來說話,總要給新帝發揮的機會,這位楊大人自己撞上來當靶子,就要承擔該有的後果。
顧毓沉默了幾瞬,再抬眸時,看向楊卓的目光要多冷就有多冷。
“謀反?”顧毓幼小的面龐上,多了某種楊卓看不懂的情緒,“朕自出生起,就生長於顧家,王爺王妃將朕當做親子來撫養,流放路上,讓朕吃白麵饅頭,而他們吃的都是你們眼中最下等的糠面!遇到刺殺,顧家始終都將朕牢牢護在身後,到了黔地,顧世子拖著孱弱身子,教朕習字念書,顧二公子和宋大小姐更是親自教朕習武,朕被流放的這兩年,衣食住行全部都是王妃和世子夫人親手準備,難道楊大人所說的謀反是指這些嗎?”
楊卓還想狡辯,顧毓卻連這個機會都不想給他。
“朕的父皇與西南王是名正言順的結拜兄弟,朕又自小長在王府,王爺王妃養了朕,若是在民間,朕現在就該喚他們爹孃!”顧毓說到這,緩下語速繼續,“而楊大人今日在這裡振振有詞,汙衊朕的爹孃欲謀反,甚至是想讓朕違背大越以孝治國的理念,將朕的爹孃緝拿下獄!”
“楊大人這是想讓天下人都罵朕不孝嗎?”顧毓從龍椅上起身,雙手緊緊背在身後,盯著楊卓的眼神要多厭惡就有多厭惡,“還是楊大人更想如今關在牢中的庶民李勢來做大越的皇帝?又或是禹州的庶民李澈?”
楊卓沒想到新帝小小年紀,卻一點都不好糊弄,他連忙磕頭為自己辯解,“是微臣眼拙!聽信了外面的傳言!皇上!您要相信微臣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大越!為了您啊!”
顧毓懶得和他掰扯,直接當其面,免了他吏部侍郎的職位,抄沒所有家産,全家流放黔地。
“既然楊大人不理解朕,不瞭解朕的父皇留下的手書內容,那麼朕只能用這個笨辦法了。”顧毓看向已經兩股顫顫,不停求饒的楊卓,“朕決定下旨送楊大人切身去體驗一番。”
“臣錯了!求皇上看在臣這些年嘔心瀝血——”
“嘔心瀝血?”殿外突然傳來一道女聲,“就你也配!”
眾人聞聲回頭,只見一身紅衣的宋琬,手裡用鞭子拖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子往殿內走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