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又看向其他姑娘,“你們家都在哪?”
“沒有家了。”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姑娘嘲諷道,“我們被擄走這麼多天,再回村子裡,也是要被族裡鄉親們用唾沫淹死。”
“他們為什麼要用唾沫淹死你們?”
“因為在他們眼裡,我們已經不是幹淨之身的女子了。”喜魚想起自己曾經的未婚夫,一時悲從心來,“最後只能被逼迫嫁給那些鰥夫或身有殘疾的男子。”
宋琬沒忍住呸了一聲,“他們放屁呢!你們長這麼好看,就是臉上有點灰,洗洗擦擦就幹淨了。”
喜魚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她愣住了,“擦擦就幹淨了?”
宋琬點頭,順便從腰間荷包裡掏半天,終於揪出戚氏很早之前給自己做的帕子,往她沾了灰塵的手背上擦擦,然後道,“你看,這樣是不是就幹淨了?”
喜魚望著自己手背上唯一不同於其他地方的白皙之處,內心湧沒萬千動容,她抬眸再次看向宋琬,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宋琬沒想到自己明明在認真安慰,為什麼對方哭得更厲害了,她有些慌地回頭去看顧燕急。
顧燕急朝她露出鼓勵和認可的眼神,在告訴她,你做得很對。
這種情況,他與宋欽都不適合上前,除了阿琬,沒人能夠真正幫助到她們。
宋琬只好繼續道,“你別哭了,我還有糖哦,你想不想再來一顆?”
喜魚搖頭,努力忍住不哭,她哽咽道,“恩人,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嫁給鰥夫。”
其他姑娘怯怯露出同樣希冀的目光,她們其實知道宋琬救了她們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可她們沒有其他選擇和機會,只能可恥地拽住這麼一根救命稻草。
“所以你們是想跟著我嗎?”宋琬目光掃過其餘剩下的七八個姑娘。
喜魚卻搖頭,“我們自知配不上留在姑娘身邊,只是想求姑娘幫我們離開禹州,去哪都行,只要離開這裡。”
她們不會武,也不聰明,如果留在恩人身邊,只會是一群累贅,可她們想活著,不想就這樣身如浮萍,無家可歸地死去。
“好,我幫你們。”宋琬鄭重承諾,“我先送你們去客棧,你們在那等我行不?”
喜魚顫微著身體彎下腰,給宋琬磕頭,“多謝恩人。”
其他姑娘也隨之而行,齊齊磕頭。
宋欽看到這一幕,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顧燕急此刻回想起的是宋琬曾經描繪她所在那個世界的樣子。
他忽然想,若大越想要走得長遠,變得真正強大,需要改變的地方還有很多。
這種改變,也許需要幾十上百年的時間,但它一定值得。
宋七幾人很快駕著大馬車回到暗巷。
宋琬扶著喜魚,其他姑娘則是互相攙扶著上了馬車。
八個姑娘加上宋琬坐在馬車內,宋七三人留下處理那些橫七八豎堆在一起的殘缺屍體。
顧燕急和宋欽駕著馬車往他們所住的那間客棧奔去。
車內,宋琬把剩下的糖都拿出來讓她們吃,糊弄道,“這些其實不是糖,是特製藥,吃了身上的傷就不痛了。”
為了用精神力幫她們治療,宋琬只能把自己的糖拿出來當藥。
喜魚等人不疑有他,紛紛接過含在嘴裡,慢慢吃掉。
最小的那個縮在年長女子的懷裡,歪著腦袋小聲道,“原來藥還有甜的?”
她和其他人不一樣,是被親生父母賣進禹王府的,八歲開始在王府刷恭桶,直到今年四月,她十三了,偶然被王府管家發現姿色還不錯,於是就從刷恭桶的丫鬟成了王府的舞女。
年長的姑娘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發道,示意她快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