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巍手中的長劍掉落在地,他也在盛越身旁跪了下來,“主子恕罪。屬下那次去乾國京城,便已懷疑此事,但無法確定,認為應是巧合,怕節外生枝,被蘇涼和顧泠利用,因此並未聲張。”
墨巖看向盛越,“你也早知道?”
盛越點頭,“是那天夜裡在玄北城外,閔柔告知的。屬下並不知道主子女兒的事,因此不敢輕信閔柔的言辭。賀老說那不可能是真的,屬下便聽信他所言,沒有對此事多言語。”
賀巍一聽就怒了,“混賬!你知道那是真的,為了你的利益才隱瞞主子!”
盛越面色平靜地看向賀巍,“方才賀老言稱認為那是假的才沒說,我只是順著賀老的話說,認為自己那天夜裡對於賀老的意思有所誤解。既如此,看來賀老早知是真的。”
賀巍面色一僵,發現被盛越套路了。他太沖動,口不擇言,其實順著盛越的話說,一口咬定他認為蘇涼的長相跟墨巖女兒相似只是巧合,不想節外生枝,會好一點……
墨巖撿起地上的劍,指向了賀巍,語氣低沉,“這就是你們的忠心?”
賀巍想起最近不斷有叛逃的人,最後都被吊死在樹上,不由出了一頭的冷汗,“主子恕罪!屬下只是覺得,那蘇涼哪怕知道自己是主子的外孫女,與主子相認,也只會壞了主子的大事,根本不可能跟主子是一路的!屬下鬥膽隱瞞,但一切都是為了主子好啊!當年主子親口說過,小姐走了就讓她走了,只當從來沒有過那個女兒!主子想回去,知道有個外孫女有什麼好處?不如無牽無掛來得輕松!”
“該如何決定,是我的事。”墨巖話落,劍起劍落,賀巍慘叫一聲,他的一隻耳朵被墨巖削掉了。
染血的劍指向盛越,盛越沒動,也沒求饒,就聽墨巖冷聲問,“顧泠是否真能未蔔先知?”
盛越回答,“屬下問過,他否認了,但之前的事,屬下認為他定有某些特殊能力,可能不是所有事都能預料到。”
“蘇,涼。”墨巖蒼老的眼眸眯了起來,“她當真是本尊的外孫女?她的父親,真是蘇遠舟的兒子嗎?”
“屬下查過,目前看來,是這樣的。蘇涼的父親蘇泓照是個做藥材生意的商人,在那之前還考取過進士功名,據說也會些功夫,他頭腦活泛,人很聰明,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盛越說,“關於蘇泓照的夫人,已查不到什麼,只知道是他外出救下的孤女。他們夫妻的死因,是所僱傭的鏢師跟強盜合謀劫財害命。蘇涼是被一個鏢師藏起來,才躲過一劫被官府找到。那人後來想脫離團夥洗手不幹,被殺了。其他人據說分贓不均引發內鬥,大部分都死了,活著的藏起來了。”
賀巍的手顫了一下。盛越查到的是事實,但其實那夥鏢師和強盜背後還有人,就是賀巍。賀巍沒有親自出面,但他出了大價錢,足夠那些鏢師鋌而走險。賀巍後來找到人,都給滅口了。如今想查到他頭上,也不可能。
“你先回去。”墨巖對賀巍說。
“是。”賀巍撿起地上血淋淋的耳朵,接過墨巖遞來的長劍,又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盛越,便轉身離開了。他跟盛越合謀隱瞞,結果他被切了一隻耳朵,盛越卻什麼事都沒有?離開院子前,賀巍看到盛越站起身,坐在了墨巖對面,兩人似乎要對弈……他眸光倏然一寒,加快腳步離開了。
“當年小姐的死,是否跟島上有關,屬下沒查到,不敢妄言。”盛越說。這就差直接指著賀巍的鼻子說,墨巖的女兒就是他殺的了。
墨巖卻沒有再提起那個女兒,收了棋子,開始重新擺,問了盛越一個問題,“你想要什麼?”
賀巍想要天下,想要子子孫孫世代尊榮。
盛越面色平靜,“屬下想追隨主子的腳步,到另外一個世界看看。”他曾經就是這麼說的。
“你覺得蘇涼若是得知那個世界,她會想去嗎?”賀巍問盛越。
盛越搖頭,“據屬下對她的瞭解,不會。她是個重感情的人,她在乎的人都在這邊,且還有了孩子。”
“假如顧泠已經去了呢?”墨巖問。
盛越凝眸,思索片刻之後微微點頭,“如果顧泠去了,確定是安全的,蘇涼或許會選擇帶著孩子追過去。他們夫妻感情深厚,不會接受天各一方的。”
墨巖長嘆一聲,“那你覺得,顧泠真能去那邊嗎?”
盛越點頭,“試過才知道。”
“顧泠,的確是本尊最大的敵人,也是本尊等了一輩子的機會。本尊覺得,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能做到,那就一定是他。”墨巖眸光微眯,唇角突然浮現出笑容來,但那張彷彿木雕般冷硬的臉卻依舊沒有半分溫度,“他居然是本尊的外孫女婿,既有這樣的緣分,本尊接下來會好好招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