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巖眼睛濕潤而執拗地看著她:“遇到麻煩不敢找我們幫忙,你認為這些都是你最難以啟齒的錯誤。你心裡明明就很想見我,卻沒有勇氣跟我在一起。因為你可笑的自卑,因為你愚鈍的善良産生的愧疚!”
每一字每一句,全都戳準了她的痛腳,她猛地搖頭,不肯承認,拒絕承認。
可顧巖還想做最後一把賭注,試圖將她拉出來:“不就是一時的失敗,人生這麼長,明明可以重頭再來。但你就是自欺欺人,不肯正面面對。”
“不!”她驟然打斷他,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董海陽的手好不了了,這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顧巖胸口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終於肯開口說心裡的想法。
他質問:“難道你就要因為這件事永遠責怪自己,因為他,你就放棄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一輩子活在內疚中?折磨自己?”
奚菲極其痛苦的擰著眉心,想否認,又找不到任何一個字來反駁他的話。
“我們可以有很多方式補償他,也可以請求他的原諒。如果他自己都不在意了,你又何必死撐著不放?”
她疼的小臉皺在了一起,搖了搖頭,近乎絕望的叫道:“他不可能不在意,他手殘了,再也彈不了琴了。這都是因為我,他在學校幫了我那麼多,我卻害他一輩子完成不了夢想。”
“不會的。”顧巖試探著朝前向她靠近,輕聲安撫道:“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只要你願意,我們一定可以幫他走出困境,也幫你走出困境。”
奚菲猛然察覺到他的靠近,像受驚的小獸,慌張的朝後退了幾大步:“沒有辦法可以解決。我沒有了夢想可以重頭再來,但是他永遠都不可能了。所以我闖了禍,自己做的錯事,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
“你不要鑽牛角尖。”顧巖不經意間又捏緊了滿手掌心是汗的手:“相信我,我可以幫你,可以幫你一起補償他。你不要逃避我,你這樣推開我,就不考慮我的感受?”
她警惕著他的動靜,一邊朝後退,一邊搖頭否認:“如果他的右手沒有廢,或許還可以補償,但是——他——”
突然說不下去了。
她張了張口,話哽在了喉嚨裡,表情絕望而可憐。最終,她還是沒能承受住,轉身就跑。
“奚菲!”顧巖追上前兩步喚他。
“站住!”她停下,背對著他,冷漠而決然的說:“我不需要你關心。求你不要再跟著我,逼我走到絕境!”
話音一落,她拉著行李箱,毫不停留的走了。
這個世界誰離了誰都可以生活,他一定能遇到比她更好的女孩子,只是遲早而已。哪怕是跟楊以柔在一起,也比拖著她這個負累要好。
而她,沒有精力去想以後,只要他們過的好過的幸福就好。她目前的生活狀態一塌糊塗,還是把眼前的事情理清楚了再說。
她抬手搓了搓臉上風幹的淚痕,疲憊的朝酒店走去。
深夜的城市,安靜的連滾輪的聲音都顯得異常的清晰。
突然間,城市的半空中。
轟隆一聲巨響。
奚菲一怔,回頭,然後漸漸瞪大了雙眼。
一輛熟悉的黑色a7奧迪,鋥亮的車身反射著路邊的路燈光。此刻,直接撞上了路邊的大香樟樹上,車前蓋扭曲不成型,冒著一陣可怖的輕煙。
世界變得更安靜了。
奚菲臉色慘白,下一秒,扔下行李箱,突然轉身沖了過去!
.......
路過的司機都停下車來看是什麼情況,有人報警,有人叫救護車,有人在窗邊朝裡面探情況:“要不要緊小夥子?”
奚菲沖過去車門邊擠開窗邊的人,雙腿發軟,趴在窗戶邊眼睛一動不眨的朝裡面看。
車窗半降,只露出了顧巖的半張臉,他臉色蒼白,額角上冒著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往下淌。
“小顧哥哥?”奚菲剛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抖的這麼嚴重。
顧巖的人尚未昏迷,躺在椅背裡,痛苦的皺了皺眉。
奚菲緊張害怕到舌頭打結:“你.....要不要......要緊?”
顧巖看都沒看她一眼,從裡面開車門,要下車。
奚菲渾身發抖,扶著車身往旁邊挪了挪,方便他下車。
車門漸漸推開,他吃力的挪出來兩條腿,撐著車窗準備下來。奚菲趕緊上去扶他胳膊,誰知下一秒,他竟毫不領情的推開了她。
奚菲一怔,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心疼的眼淚嘩嘩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