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熱鬧的甜甜圈上轉眼就只剩下了艾麗卡和彼得,現在的氣氛與剛才的輕松閑適相比,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艾麗卡嘆了口氣,用手指挑起一縷長發,卷在指尖繞來繞去:“你這孩子……怎麼那麼犟呢?”
“我不是孩子,你也不比我大幾歲,”彼得不滿地控訴:“我沒有犟!是你又想一個人去、去偷偷做危險的事情!”
艾麗卡用牙簽紮起一塊雞塊,毫不客氣地塞進彼得微張的嘴裡,她微笑著問:“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做危險的事情?而不是去逛街或者約會?”
彼得的嘴巴裡塞滿了雞肉,臉頰軟綿綿地鼓起,顯得他更加無辜。他含糊不清地說:“¥≈¥!”
艾麗卡:“……嘴裡東西嚥了再說話。”
彼得奮力吞下了食物,抽出紙巾抹掉嘴角的油漬,他說:“你每次想單獨行動幹壞事之前,都是一樣的表情。”
上次艾麗卡欺騙彼得說“要加班”,結果轉頭就去了地下酒吧找人買情報,離開之前她臉上的神色和剛才敷衍地說“我還有點事”時一模一樣——笑得溫婉動人,乖巧柔和,半點看不出接下來準備搞事情了。
“我觀察過的,”彼得語氣堅定:“可能連你自己也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別否認。”
艾麗卡張了張嘴,還真被這孩子噎得一句反駁或辯解的話都沒說出口。
彼得自覺佔據了上風,心情好了一點點,他乘勝追擊:“反正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你要是不帶著我,一個人去冒險,我就……我就把你準備幹壞事的訊息告訴斯塔克先生。”
大量的事實證明,艾麗卡有時候真的挺“怕”託尼的,託尼明令禁止不讓她做某件事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會聽話地消停了。
當然也有表面聽話背地裡仍舊我行我素的情況。
艾麗卡一挑眉,她眯起眼睛打量了彼得一會兒,忽然笑了:“你等等,你說你觀察過我,你觀察我幹什麼?”
彼得:“……”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艾麗卡掙脫了彼得的鉗制,抱著胳膊,緩緩俯下.身逼近他,漂亮的冰藍色眼睛裡微光閃爍,像灑滿夕陽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說啊,”女孩壓低聲音,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你觀察我幹什麼?”
彼得的臉頰漲得通紅——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好意思——他用力咬著嘴唇,被靠近的艾麗卡逼得不斷後退後退再後退,直至他忽然感覺手下一空,摸不到半個支撐物,整個人翻身後仰,狼狽地栽了下去。
“啊!”彼得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就在他準備按下蛛絲發射器自救的時候,他感覺有人拉住了他。
艾麗卡的上半身朝外探出一大半,她一手扶著牆壁,一手緊緊抓住彼得的手腕,阻止了他的下落。
“你好沉,”艾麗卡咬牙切齒地說:“自己上來。”
彼得:“……哦。”
男孩腰上用力,蕩鞦韆般輕盈地翻了上來,他乖乖貼牆站著,一句話不敢說。
艾麗卡甩著差點兒脫臼的手腕,嘆了口氣:“我沒打算幹壞事……這可是我以前難得做的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
彼得愣了一下:“什麼?”
“呆死了,”艾麗卡曲起手指,在彼得的腦門上敲了一記爆慄:“我說我沒打算幹壞事,我剛才收到的那封求助郵件,發件人是我以前救過的任務目標。”
當艾麗卡還困在刺客聯盟給親弟弟當保鏢的時候,她接過的任務其實並不多,畢竟她的主要工作是在暗中跟著達米安晃悠,定時出任務只是為了考核與訓練,保證她的能力與技術不退化。
任務數量雖然少,但質量都很高,比如給某個國家的政要大員當保鏢;比如陪某些閑得無聊的大小姐說說話,順便看她如何把兩位親哥折騰得死去活來生不如死;比如去偷一些價值連城的寶物;比如……刺殺。
從很小的時候起塔利亞就開始逼著艾麗卡殺人,她永遠記得第一個死在她刀下的死囚犯,他藍色的眼睛裡定格著死亡前最濃烈深沉的恐懼,直勾勾瞪向天花板,就像兩顆在沙地上反複滾過、以至於原本光滑明亮的表面都變得無比渾濁的玻璃球,那是她永遠的心理陰影。
因此艾麗卡非常厭惡殺戮,厭惡利刃劃開面板時的觸感,厭惡鮮血濺在衣服上時的黏膩,甜腥的氣息會令她想要嘔吐。
“我一直在盡量避免無謂的殺人,”艾麗卡倚靠在甜甜圈的內壁上,避開彼得的眼睛,看向空曠的遠方,她輕聲說:“因為身份的緣故,大部分時候我還是能在狹小的範圍內挑選一些不那麼……的任務。”
比如刺殺的目標本身也是兇殘的罪犯,這樣艾麗卡的心裡會好受一點。
“只有唯一的一次……我無法拒絕。”
那是在艾麗卡十八歲的時候,委託方是九頭蛇的領袖之一,原安全理事會主席亞歷山大·皮爾斯,任務目標是一位從九頭蛇裡逃出去的科學家。
據皮爾斯說,那個科學家掌握著一項足以毀滅世界的技術,放任他逃亡在外是非常危險的,必須得在此人有所行動前將他徹底消滅。
艾麗卡對此不置可否,她心想你們九頭蛇和我們刺客聯盟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還關心起世界的安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