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渭涇分明,不知道秦父為什麼就對這樣的場景視而不見,還覺得三房親如一家。
下邊這一桌,以前那兩房的孩子一到桌子上,恨不得站到桌子中間,將所有的菜都倒進自己碗裡。
而今天,這一桌菜比往年還要豐盛,他們卻破天荒的安靜了。從秦子州開始,一個個的跟鵪鶉一樣,縮著小身子連頭都不敢抬。
以往見年夜飯都被孫子夾進了自己碗裡,孫氏和張氏別提多得意了,但今天,這些孩子卻呆呆的,連菜都不知道夾了。
她們倆便著急了,孫氏嘴碎,她一邊給幾個小孩夾菜,一邊念道:“州兒,曲兒,吃啊,你們在家裡,一年到頭哪能吃到這樣好的東西,三爺爺家日子過的好,你們多吃一點兒,不然過了這頓,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吃飽飯了!”
秦母聽了,要不是顧忌著今天是過年,她恨不得將孫氏這張嘴給撕了:“你要吃就吃,不吃就給我滾下去!”對於這兩妯娌,秦母說話一向不留面子。
孫氏已經被秦母懟慣了,聞言訕笑一聲,閉了嘴,只是夾菜的動作快了許多。
秦家吃這樣好的日子也屈指可數,馬大妮又是一個好吃的,她看著大房二房除了新進門的小媳婦兒還不好意思外,其他人都是恨不得倒菜的架勢,立刻渾身氣勢全開,筷子忙扒拉,給自己的碗裡堆滿了之後,還將秦母和李綺羅的碗裡也堆了大半,連張翠翠也沒落下。
她見張翠翠夾菜的秀氣勁兒,忍不住急道:“大嫂,你還不快夾菜,待會兒都讓她們吃完了。”
張翠翠低低應了一句,也加快了夾菜。
但那幾個小的,特別是秦子州,在孫氏將菜夾到他碗裡後,他卻要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李綺羅,見李綺羅沒有注意到他,這才敢往嘴裡送。
這頓年夜飯,秦家菜做的多,雖然其他兩房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敞開了吃,最後也還剩了些,秦母讓幾個兒媳將菜收起來,這樣的好菜,後面可以熱了直接吃。
孫氏看著剩菜道:“弟妹,你們家日子過的好,這剩菜就讓我帶回去吧,你不知道,我們家成日吃的還是以前曬幹的野菜,幾個孩子也跟這遭罪!”
秦母要冷哼一聲:“你當誰傻子呢!”
孫氏就是眼皮子淺,佔便宜慣了,雖然知道這些菜她不可能拿走,但要好處的習慣卻改不了,當然了,她也不會想改,被佔便宜是傻子,能佔別人便宜,那就是聰明人。
其他人已經習慣,倒是秦舸新近們的媳婦兒在婆婆說出這樣的話後,一張臉都羞紅了,這也太不要臉皮了些。
秦母不理孫氏的胡言亂語,孫氏無法,只得作罷。
飯後,三房人圍在火塘邊烤火。
張氏和孫氏對看了一眼,張氏道:“弟妹,這大過年的,這麼多人就這麼幹坐著,你就沒準備一點兒啥毛嗑,花生?”
秦母哼一聲:“飯都快吃不上了,誰還準備那玩意兒,你們家有?那趁大家都在,你回去拿點兒來吧,反正離這裡又不遠。你要是懶得走,我可以跑一趟!”秦母做勢就要站起來。
張氏忙擺擺手:“沒有,我們家沒有,我就是想著這麼多人幹坐著,有些無聊,弟妹你們沒準備,那就算了吧。”
“娘,明天我們是到大伯母家吃飯嗎?”張氏話音剛落,李綺羅忽然介面道。
孫氏臉一僵,“侄媳婦兒,你才嫁進來可能不知道,咱們三家都是在你們家聚的。”
李綺羅意味深長的哦一聲:“我還以為過年的時候是輪流吃呢,原來大家都只是上我們家來吃飯啊!”
正在和秦父說話的秦大伯臉色突然一板,對李綺羅喝道:“你一個婦道人家說這些幹啥?我們三房是親人,過年的時候聚一聚,是為了增進感情,被你一說,好像我們都是上你們家來討飯的!三弟,你剛才可是聽見了,你這個三兒媳,說的話真是讓人寒心啊!”
秦伀本來坐在李綺羅身邊,低著頭不言不語,現在聽秦大伯這樣說,頭就抬了起來,他按住李綺羅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一個晚輩對上長輩,不管怎樣,名聲都不會好聽。他自己則看向秦大伯,聲音溫和,不疾不徐道:“大伯,綺羅才到我們家,對我們家的習慣不瞭解,您別在意。”然後瞥了瞥這會兒還驚魂未定縮在馬氏懷裡的秦子舟,“就像子州說我們這大房子以後會是你們的,我也沒在意。”
“什麼!!!”秦耀一聽就炸了,以前大房二房從爹手裡撈好處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打上這房子的主意了!
“三弟,這小王八蛋當真是這麼說的?”秦耀指著秦子舟忍著怒氣問道。
“嗯。”秦伀點頭,這時秦子遠看了看秦伀,想到剛剛吃飯的時候秦伀對他說的話,忙道:“二叔,是的,是的哩,我也聽見了。當時子舟哥要砸雞,我不讓他砸,他就說,嗯.....”秦子遠站起來,模仿著秦子舟的語氣說道:“我奶說了,以後這大房子都是我們的!他就是這麼說的。”秦子遠確定自己的模仿沒有錯,還點了點頭。
這下子,屋子裡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秦家這邊除了秦父,都氣的發抖,而大房那邊的人則是心虛,二房默默閉了嘴巴,等著看事態發展。
“好啊,好啊,這是當我們都是死人啊!”秦耀氣極,站起來猛地踢了一下凳子。
“這...這是咋說的,那都是小孩子胡說的,耀侄兒你咋還當真了呢!”秦大伯忙焦急的說道。
秦耀嗤一聲:“大伯,您這是把我們都當傻子呢!大哥,三弟,人家都欺負我們到這個份上了,你們咋說?”
秦奮也跟著氣憤的站了起來,他是憨直,但老實人被欺負狠了也是要生氣的。如果是別的人家,聽到這樣的話,他們或許會憤怒,但不會這麼大的反應,因為根本不可能。
但在秦家,因為有了秦父,如果他們現在不表現出堅決的意願,搞不好最後這房子還真會被秦父送給那兩房。
所以,秦耀秦奮才這樣氣憤。
秦伀也站了起來,不過說了一句:“興許子舟是自己從哪兒聽來的吧。”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秦奮秦耀氣的更厲害了,從哪兒聽來的?還不是家裡大人在商量的時候他聽到的,如果單純只是對小孩說,說不定還是一句玩笑,但大人之間已經在有模有樣的商量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是真真切切的在打這個主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