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文昌全身被淋的落湯雞似地,他急急地朝四下裡望著,卻沒見師祖半個影子。
他走向船頭,拿起橫在船上的竹篙,學著老十七的樣子,使勁得前後搖擺,小船卻是紋絲不動。
天色越來越暗,狂風像刀割一樣,夾著越來越大得離奇的雨點,劈頭蓋臉地招呼下來,文昌覺得自己像是暴雨中的一片枯葉,再過一小會,便要被撕扯地粉碎。
“揍他,這個沒爹的野種。”,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兒童的吵鬧聲,文昌拼盡全身力氣,抹了把臉,才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朝前看去。
一條小船,上面坐了五個小孩,四個大的,正在對那個小一點的拳打腳踢,小男孩只知道抱著頭,悲切地喊著娘。
但這幾個小惡魔卻是越打越興奮,其中一個最大的,猛地伸手扯著小男孩的頭發,像拽著一隻待宰的小羔羊,一直拖到船舷上,使勁把他的頭向水裡按去,小男孩驚恐地兩手死死抓住船舷,力氣之大,倒讓那個大的一時拖不動半分,大點的抬起頭,很兇狠地朝那幾個看熱鬧的小孩喊:“都是死的嗎,還不快幫我”。
旁邊的幾個小孩見狀,忙上前,扒手的扒手,推屁股的推屁股,小男孩的小手被拉扯地通紅,在被幾雙手強行從船舷上扒開後,他絕望的放聲大哭,抬頭向著半空,叫著娘。
“住手,哪裡來的野蠻孩子,不懂尊老愛幼嗎,竟然欺負比自己小的?”文昌大怒,他一把放下竹篙,也忘了自己根本就不會游水,直接跳到了水裡,向那隻小船走去。
奇怪地是,他走在水裡,如履平地。
“你是什麼人,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這小子,是個野種,就該和他娘一樣,被沉塘,有什麼資格跟我們坐在同一個學堂裡讀書?”,大孩子叉著腰,怒氣沖沖,一臉正義。
文昌沒理他,走到小船邊,抱起那個小孩子,把他的頭按在肩膀上,又伸手,輕輕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哈哈哈,對他這麼好,你是他爹嗎”,大孩子惡意地嘲笑著,朝文昌看了看,笑得前俯後仰,跟他的小跟班又說道:“這個野男人,跟這個小野種,還真配一臉啊,說,是不是也看上他那個風騷的娘了,上趕著來給人家當後爹?”
“放你孃的後爹屁,滾”,雖舉止狂放,但嘴上卻文雅了幾輩子的文昌,不但第一次開口罵人,還飛起一腳,踢在那個大孩子的屁股上。
看到全身怒火燃燒的文昌,大孩子快速躲了開去,口裡邊嚷嚷著“野漢子打人嘍”,邊領著幾個小跟班嘭地一聲跳到水裡,瞬間遊地不見蹤影。
“媽的,若再遇見你欺負人,見一次打一次啊”,文昌不解恨地朝遠處水面喊道,又一腳踢在船幫上。
“娘,他是我爹嗎?”,趴在肩膀上的小男孩突然抬起頭,對著荷花叢問道。
天色瞬間放晴,鮮豔的黑蓮灼灼開放,最裡面的花芯處,竟都變成了紅色。
文昌好奇地順著小孩的視線,望向黑蓮最茂密處,但只見微風輕搖,卻沒見半個人影。
小男孩卻像聽到了什麼聲音似地,轉過頭來看著文昌,滿臉期待地問:“我娘讓我問你,你願意做我爹爹嗎?”
文昌笑了笑,覺得這小孩真地是太過孤獨了,怎麼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便要認爹爹,便正了正臉,很認真地對他說:“小子,爹可不亂認的,每個人只有一個爹,莫要忘了自家門楣,哎,你親爹呢?”
小男孩飛快地望了黑蓮一眼,閉了嘴巴,眼淚便像決了堤的大壩,瞬間便把文昌的肩頭打濕了。
“哎,好、好、好,孩子,別哭了啊,你親爹是不是出了意外啊,如此我做你幹爹便是,以後,幹爹罩著你啊”,文昌被這小孩哭得肝腸寸斷,忙出聲哄道。
有輕微的空氣流動聲,文昌抬頭,卻看到黑蓮方向直直飛過來一個香囊,砸在自己懷裡,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從香囊中散發出來,文昌一愣,正要伸手去拿,卻被憑空伸過來的一隻手搶了去。
文昌抬頭一看,卻見小師祖笑嘻嘻地看著手裡的香囊,放在鼻間聞了聞,才依依不捨地還給老十七,說道:“老人家,您的香囊,掉了”。
眼前風和日麗,五彩荷花開得正豔,文昌忙低頭看向懷裡,哪有什麼小孩子,只是一朵碩大的黑蓮花而已。
看著文昌抱著一朵黑蓮在發呆,淩君笑著打趣道:“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小文昌,你還真是少年風流呀,比你師傅厲害多了”。
文昌正對剛才彬彬如生的夢百思不得其解,聽到小師祖慣常的不正經語氣,這才感到重回現實,聽著師祖對師傅的評價,忙打抱不平地說:“師傅心中有人,師祖感受不到嗎?”
“還用感受嗎,他早就告訴我了”,淩君看了文昌一眼,好奇自己的大弟子怎麼什麼也跟他的徒弟們說。
文昌卻吃驚地看著他,淩君正要俯身去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