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錫咬著嘴唇，哆嗦著開口，“可你知道我做了多少晚的噩夢嗎？我整夜整夜地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秦山身上的酒臭味兒，還有你房門上鎖的聲音……”
那時候葉錫最怕的就是夜深人靜，甚至關了等後，縮在房間裡連門都不敢出，每次聽見上鎖的“啪嗒”聲，身體都會不由得顫抖。
“對不……起。”劉韻盈每說一個字，就像是耗去了一分氣力，“還有……那次讓你和劉總的兒子相，相親……是公司出了問題，實在沒辦法……你相信媽媽，我但凡有一點兒辦法，我不會……不會，真的不會。”
葉錫後來知道，那時候她們公司資金鏈出了問題，劉韻盈無奈送她去酒店和劉正龍相親，是看上了他們家的投資。後來沒成，才無奈鋌而走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可葉錫始終想不明白，一間公司就真的比她的親生女兒重要嗎？葉錫真的想問問她，是不是什麼都比不上錢和權，當初一個是愛她的丈夫，一個是親生的女兒，通通比不上秦山許給她的身外之物。
她嘴張合幾次，望著病床上頭發斑白的人，終是沒有開口。
劉韻盈似乎是嫌呼吸機礙事，伸手拿開，雙手握著葉錫的手，“媽媽給你留了嫁妝……等我去了以後，陽洋會拿給你……”
“我不要。”
“錢是幹淨的……我從你小的時候就，就開始攢了。”劉韻盈目光殷切，“收下，別讓沈家看低了你。”
葉錫嘆了口氣，“以後再說吧，你好好養病。”
“我的身子我清楚……你讓沈家三少爺進來，我想和他說幾句話……”
葉錫起身出門，沈深連忙上前，“怎麼樣了？”
“她想見你。”
沈深進去後，葉錫靠在牆上，回想過去的這麼多年。
小時候，劉韻盈總是跟葉明遠吵架，挑刺，哪怕葉明遠每次都笑嘻嘻地不和她計較，她還是能從葉明遠日複一日的安穩工作數落到他不思進取的性格。葉錫可能是隨了葉明遠，做事情沒有太大的野心，向來都是能力範圍之內做好，其他的也不奢求，所以上學的時候也不愛出風頭。
但劉韻盈不一樣，她總是要求他們做到最好，大到葉明遠單位的晉升，優秀員工的評定，小到葉錫班上的班委競選，每一次月考的成績……對他們父女倆，她是事事都不滿意。
後來，葉明遠也倦了，兩人分開，葉錫跟著葉明遠生活，是劉韻盈主動提出放棄撫養權的。
秦山是劉韻盈之前工作的時候認識的，她和葉明遠離婚後第一天，秦山就特地到t市把劉韻盈接走。葉錫再見劉韻盈就是b市那次，後來是在市咖啡廳，再後來是相親……然後是在庭審的時候，劉韻盈穿著監獄的統一服裝，面容憔悴，鶴發雞皮，那是葉錫第一次覺得那個行事總是風風火火，面容精緻的人老了，在一夜之間。
葉錫當時篤定自己不會去看守所看她，想著她也許會在看守所裡度過幾年，刑滿釋放，再見的時候應該是她出獄，葉錫接她離開，找個養老院，安度晚年，盡一盡為人子女的孝心。可她萬萬沒想到，不過小半年，她的人生就走到了盡頭。
沈深出來的時候面色凝重，拍拍葉錫的肩膀，“都進去吧。”
葉錫進門後，病床上的人笑了，隨後閉了眼。
秦家姐妹沖上前，眼淚流了滿臉，葉錫很平靜，平靜得兩個警.察似乎都有些吃驚。
“要辦什麼手續嗎？”葉錫朝著兩人發問，聲音輕顫。
“我們來辦吧，你們先回去吧。”那邊的事情一向都是秦陽洋姐妹負責，聽她這麼說葉錫也沒意見。
秦陽洋從包裡抽了個牛皮紙袋給葉錫，“她留給你的。”
葉錫沒拒絕，紙袋裡是市的兩處房産，地段戶型都很好。
“學校那邊請幾天假吧，後事還是要辦的。”秦昭昭手搭在葉錫的肩上，多年不見，她和葉錫記憶中的差不多，溫婉大方，已嫁為人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