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敢明目張膽的說出口,畢竟對方是親王的正妃。而楚夫人如今治病還要仰仗王太醫,王太醫卻又極看這位王妃的臉色……
這一連串的關系,脈絡分明,單是想想都讓楚妤後背發涼!
陸九卿起身,走到她跟前撫了撫她的順滑如絲緞的漆發。指間的溫度透過發間,絲絲襲入肌膚,似是能將她的惶恐安撫住。
“妤兒,你無需害怕。可還記得我對你承諾過什麼?”他聲音幽沉,如絲絲古潭的清泉,沁人心脾。
楚妤在他修長手掌的撫摸下,終是覺得放鬆了下來,輕輕點頭,口中喃喃:“嗯,你說無論如何,我娘都不會有事。”
“那你何時對我的話也有所質疑了?”陸九卿的證氣中略帶責怪,既似逗她,又似極認真。
輕抿了抿嘴唇,楚妤往那人的懷抱中貼了貼,帶著幾分柔嗲的撒嬌道:“小女子自然不敢質疑世子爺。”
隨著幾聲輕笑,他溫柔的俯下身子,在她一頭青絲間深吻了下。
***
一輛馬車自慶懷王府中駛出,馬夫原本還算悠閑,忽然背後的輿廂內傳來一聲低喝:“給本王快著些!”
德勒,這比王妃回府時還要急。
馬夫得令猛的一甩鞭子,那兩匹馬兒便踏著塵霧疾速向東駛去。
輿廂內,慶懷王妃眼見王爺這會兒滿心焦急,也有些不敢勸。王爺說要先去見見楚妤這丫頭,其實依著她的意思,倒是應該先去國公府一趟。
畢竟楚妤這丫頭是陸世子的人,雖說只是個晚輩,但有事也應先與長輩相商,待國公與國公夫人皆對此事有所瞭解後,再一同來解決。
而這般貿貿然的去見那丫頭,且不說她會不會這麼輕易就認了這個爹,就算是她原本有心認,別苑那邊兒還有兩個將她養大成人的爹孃在,她如何忍心當著他們的面兒喊旁人爹?
“王爺,”想及此,慶懷王妃終是忍不住,想要再開口勸勸。
“說。”慶懷王一雙眼睛認真的看向慶懷王妃,她真的是極少見他如此較真。
慶懷王妃想了想,與其勸,倒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往前推,推到他無法應對了,自然會轉變個思路。
便溫柔的問道:“王爺,過會兒見了楚妤,您打算如何跟她開口?”
原本以為王妃又要勸他別急著去見那丫頭,故而慶懷王語氣中帶著抗拒。但見王妃如此說,他倒突然放下心來。
認真暢想了一番,然後答道:“就從她親娘懷她之事說起!”
慶懷王妃又問道:“那王爺是打算將阮氏被獻給胡人首領的事兒,如實告之女兒?”
慶懷王怔了下,他雖貴為親王,卻也沒什麼旁的本事,說起來也就是一武夫,魯莽難免。他只一心想著快些與女兒相認,卻未細想哪些往事該說,哪些往事又該不說,或是換一種說法。
王妃這個問題,顯然是女兒會問到的,否則如何向她解釋她娘去了何處?又如何向她解釋清楚當初父女失散的因由。
慶懷王妃卻也沒就此打住,繼續溫婉的問道:“還有啊王爺,若是您如實給楚妤說了那些往事,楚妤必會追問她親娘是因何被獻去給胡人的,您又如何解釋?”
這下慶懷王更加沉默了。若是再告訴她,這一切都只是因為王府後院兒裡的爭風吃醋,勾心鬥角,那她會否還沒認,就先恨上他這麼妻妾成群的親爹了?
“那……那你的意思是?”慶懷王終是軟了下來,開始徵詢王妃的意見。
王妃眼神脈脈,似是要將一片丹心完全坦露給王爺看。夫妻二人,定不能再因些事而生分歧,解了王爺多年的心結,方能換回夫妻和睦到白頭。
“王爺,依妾身的意思,還是應先從國公與國公夫人處著手。”
稍作停頓,王妃才細細解釋道:“妾身雖只與那楚妤一面之緣,卻看得出來,這丫頭對九卿那可謂一往情深。而楚家既是宿城普通的商賈之家,根本是高攀不起國公府這門親。”
“但若是王爺預先給國公與國公夫人通好氣兒,將楚妤的真實身份告之二人,想來國公與國公夫人定會百般支援這門親事。國公之子,配親王獨女,這豈不是最為門當戶對的一對兒良人?”
慶懷王似懂非懂,頓了頓急道:“你這說了半天,都是如何撮合陸九卿和我寶貝女兒,可卻沒說我如何與我的寶貝女兒相認吶。”
慶懷王妃卻也不慌,依舊不疾不徐的慢慢道來:“王爺,您怎麼還沒看明白?楚妤既然在乎與陸九卿的親事,就必然感恩為她帶來這段良緣的您啊!若是換作她那養父養母,如何給得起她這般好姻緣?怕是陸九卿再疼她愛她,也抵不過國公與國公夫人的一隻痛打鴛鴦棒啊!”
“比起王爺這樣火急火燎的去認女兒,再說出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陳年舊事來,妾身倒覺得王爺還是穩紮穩打,在孩子心目當中豎立高大正面的形象,莫讓孩子從歸初就對您有排斥之心。”
慶懷王雖聽的也不是太懂,但最後這句倒是說到他心裡去了。哪個當父親的不想當女兒心中的大英雄?
若是讓女兒剛一認回,就知道那些沉年的髒事兒,和對她親孃的百般不公,怕是認回的不是個女兒,倒是個冤家了。
慶懷王沒對王妃說什麼,而是將馬車前的幽簾掀開一些,對著馬夫命令道:“給本王快馬加鞭,直接駛去國公府!”
正好,昨日便應去看看國公的病情了,今日,正好兩不耽擱。
馬夫得令又是一鞭子,馬車一路向東,駛得更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