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回來京治病的,不知是楚姑娘的爹,還是娘呢?”
楚妤謹慎的望了一眼慶懷王妃,心忖著陸九卿連她家人來治病的事都說了,這樣豈不是更易穿幫?
而她不知的是,昨日慶懷王已當面撞見了正被攙扶而坐的楚夫人,以當時的狀況,陸九卿不主動說二老來京治病顯然是行不通的。
“回慶懷王妃,此次來京治病的,乃是楚妤的娘親。”
“噢?不知楚夫人所得是何病症吶?”慶懷王妃的眼中驀地聚了絲光華,似乎是對楚夫人極感興趣。
“回王妃,楚妤的娘……得的是……”她停頓了片刻,卻是仍想不到合適的說辭。照實說的化,王太醫這回看病的事就極易露餡。可若不照實說,又有欺騙王妃之嫌。
慶懷王妃卻似乎也不太計較此事,見她答的困難,便只當是什麼不便與外人道的難以啟口之症狀。反正她此行所為的也不是這事兒,便立馬轉了話題。
“罷了罷了,想來大夫所說的那套症結也多是冗長難懂的,你記不得便算了。只是老人家上了年紀,身子定是要仔細調養的,這些日子你這孩子也是受苦了。”
聽慶懷王妃主動為自己開脫了出來,楚妤正覺得心下鬆了一口氣。可接著又聽到王妃問起:“不過,楚姑娘的娘可是也姓楚?”
先是懵了下,然後楚妤解釋道:“回慶懷王妃,楚姓乃是楚妤父親家的姓氏,楚妤的娘親本姓白。”
為表恭敬,楚妤答話時是輕垂著腦袋,故而並未第一時間看到慶懷王妃臉上那已崩不住的神色。先前的鎮靜早已功虧一簣,此刻,慶懷王妃臉上已是顯露出驚駭。
雖說來時已覺得此事有半數的可能,但畢竟只是推測,如今連姓氏也對上號了,這事兒基本便定了!
“你娘親果真姓白……”王妃自言自語的喃喃了句。
楚妤這時才禁不住好奇,抬了抬頭。眼見慶懷王妃已變了臉色,她心下更是想不通了。王妃來既然是為了幫國公夫人來考驗她的,又怎會如此在意她孃的姓氏,以至於起了這麼大反應?
“慶懷王妃?”楚妤小聲輕喚。
王妃這才從那些往事中抽回了神兒,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丫頭。
凝眉問道:“你方才說你還有一位兄長,一位幼弟,以及業已出嫁的姐姐?”
楚妤也是被問的一愣一愣的,怎的繞了一圈兒又回到這問題上了。便也只得點點頭,肯定道:“回慶懷王妃,正是。”
慶懷王妃倒吸了一口涼氣兒,若胡人那邊兒的探子打探屬實,白姓丫頭的這四個子女中便有一人可能是慶懷王與阮氏的孩子。
雖可惜不知那個孩子具體是男是女,但阮氏懷子乃是昭文二十二年暮秋九月,這麼算來,那個孩子的生辰該是昭文二十三年的六七月份。
慶懷王妃突然從椅子前站起,輕嘆一聲,憐憫道:“哎,可憐你爹孃養育這麼多子女,到頭來真病了,身邊也只有你這一個女兒盡孝。”
楚妤連忙頷首,這話她也不知如何作答好,跟著指責幾位兄弟姐妹不孝順,還是質疑慶懷王妃的說辭呢?
自然是都不好,那便不如沉默不語。
慶懷王妃邊往門口處挪了兩步,嘴中又道:“不過既然本王妃來這府上一趟,也是緣分,怎麼也應瞧一眼你孃的身子。”
邊說著,慶懷王妃往門口痛快的大步走去,“走吧丫頭,你帶路。”
這番說辭間,絲毫不給楚妤推辭的機會。楚妤也只好趕緊跟上慶懷王妃的腳步,只伸手加以指引,身子卻是不敢越過王妃的身側。
還不忘嘴甜的說上一句:“早聽聞慶懷王妃宅心仁厚,體恤平民,今日有緣得見果真是讓楚妤感懷,楚妤先代爹孃謝過王妃的厚愛。”
慶懷王妃只是幹笑兩聲,順著她的指引一路往中院兒走去。
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楚妤小聲提醒道:“慶懷王妃,這間屋子便是楚妤爹孃所居。”
說到這兒,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楚妤的爹孃頭次來臨安,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場面,為免失禮還請王妃稍等一下,楚妤先進去告知下爹孃所應行的禮數……”
“不必了。”還未等楚妤將話說完,慶懷王妃便打斷了。
她往前又走了幾步,見到那為給楚夫人通風特地開了個縫的窗牖。
邊透過那窗縫兒往裡瞄著,王妃笑了笑,說道:“既然大夫說你娘這會兒好生休養為主,那本王妃就不進去打擾她休息了,在這兒看一眼也算心中有數了。”
“是……”楚妤除了稱是也別無所擇,畢竟不論慶懷王妃要做什麼,自己也只有聽命點頭的份兒。
只是她看著王妃的眼神中,漸漸失了從進府便一直維持著的那虛假笑意。
慶懷王妃看著屋裡,眼中既像是見了鬼,又像是看到了什麼祥瑞,喜懼難辨,變化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