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府醫自己也明白這法子有些難為,便嘆了口氣:“哎,只是楚夫人這身份……”顯然是不夠資格請太醫的。
聞言,陸九卿眼中也立時黯淡了些許。當今聖上雖待自己不薄,但開口也僅有五成勝算,若是聖上不準許,那又當如何?畢竟這事兒冒不得半點兒險。
轉頭望了眼楚妤,他見她眼中已如被判了死刑般認命。
驀地,他的眼中聚了絲精光,這事兒若不想冒險,便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不管如何先將太醫誆騙至國公府!只要人來了,一切都好說。
“好了,都下去吧。”
待府醫與丫鬟們皆退下後,他才緩步走至楚妤跟前,他巍然立在她跟前,看她無助的坐在椅子裡,然後伸手在她那如上好緞面兒的墨發上撫了撫。
“你無需因旁人說何而失落,你只需要記得我答應過你,你娘一定不會有事的。”
楚妤緩緩抬起頭,抬眸凝著他,大夫都束手無策的事,他又能如何?難不成還真能為她娘去請太醫不成?呵呵,就算他有此心此意,可皇宮裡的規矩又豈是說說算的。
聽說宮裡那些後妃的家人得了民間不治之疾,想求聖上派太醫去救一命,聖上都不允。更何況她?她又算個什麼東西……
縱是如此告誡著自己,莫要去做不切實際的夢,可不知為何,他的手撫在她的頭上,背上,她就莫名的安心,莫名覺得他會言出必行。
她眼中閃著瑩瑩晶光,只需輕輕一眨眼那流光便會傾洩。她口中喃喃的問道:“陸九卿,你說的是真的嗎?”
“嗯。”輕應一聲,他鄭重的點點頭,將她摟的更緊了些。
終是有一抹好看的笑容浮上了楚妤的唇角。
翌日清晨,大殿之上,百官正交頭接耳的私議著近來的政事,陛下至今還沒來朝堂。
過了沒多會兒,總領太監李全德倒是過來了,帶著聖上的口諭。
李全德那尖細的聲音拖著怪異的長腔:“各位大人,聖上今晨身體不適,今日的早朝就免了,各位大人若有要事要奏,請將摺子交與雜家,雜家稍後便會轉呈聖上。”
因為著不久前亓文帝大病的那一場,眾大臣一聽此言,不由得心生憂慮,難不成聖上舊病又複發了?
官階低的不敢去問,最終還是劉侍中上前與李公公交頭接耳了幾句。
待李公公抱著厚厚的奏書離去後,眾大人連忙上齊侍中身前求問原由。只見劉侍中嘆息一聲,徐徐言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並非是聖上龍體有何大礙,只是今晨一早陸世子來宮裡稟明涼國公忽得重病,臥床不起。連府醫都無能為力,故而才來宮中面聖請求禦醫去一看究竟。”
眾人聞聽此言,卻也並未因聖上龍體無礙就心安多少,一個個依舊面色難堪,只心中感慨身體素來康健的涼國公竟生如此重病……
***
一輛自宮中而出的馬車正急急駛過街市,馬蹄的急踏聲與車輪的轆轆聲直引得路人紛紛為之側目。
車內坐的一側是國公府世子陸九卿,另一側便是王太醫。
王太醫乃是宮中的老太醫,善用針灸,對調理脈絡有著極豐富的經驗。陸九卿面聖時,聖上召來了多位太醫,在世子簡述完國公病症後,眾太醫一致認為以施針之法療之最為妥當,故而聖上便指派了王太醫隨世子回國公府看診。
王太醫有心將病症問的更加詳細些,便接連問道:“陸世子,國公這病具體是從何時開始有徵兆的?”
“如今國公身體如何?是沉睡不醒久無知覺,還是僅臥病在床,意識卻清醒?”
只是對於這些問題,陸九卿均以不知詳細情況而搪塞過去,這也引得王太醫心生狐疑。
眾人皆知陸世子極有孝心,又如何對國公的病況所知甚少,回答如此敷衍?且依世子所言,國公的病情連曾為禦醫的府醫都無處著手,可見已至要命地步,奈何世子卻氣定神閑,方寸不亂。
王太醫見世子也無心多聊國公病症,遂有種自討沒趣之感,適才撩開窗簾看了眼窗外。
這一看不打緊,王太醫邊指著窗外邊蹙眉不解道:“陸世子,剛剛路過的不正是涼國公府?為何過門而不入,反倒一路繼續向東?”
陸九卿原想著不管怎的,先將太醫帶至院中再說出實情,讓他退無可退。卻想不到這王太醫一路如此多話,為了安他的心,便只得再行欺瞞。
“王太醫,你有所不知。只因國公府位處鬧市中心,故而在東側兩裡之外的稍幽靜之處設了一處別苑,既近便又相對安靜,父親便時常在那處小住。而這次犯病之時,正巧在別苑之中,之後便也不宜騰挪。”
王太醫眉心並未舒展,但還是點了點頭以示信任。
涼國公與國公夫人鶼鰈情深,不離不棄,怎會分居兩地?更何況國公府層樓疊榭,縱深難測,即便是位處鬧市亦仍可隔離外界喧囂,何來懼怕紛擾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