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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茗軒二樓。
小二正引著陸九卿往一處雅間去,當小二推開門時,陸九卿見商嘉年已先到了。
“在這兒等著。”陸九卿沖跟在身後的元承吩咐道。接著便進了雅間,小二將門從外面合上。
商嘉年漫不經心的輕啜一口香茗,緩緩放下杯子,才道:“呵呵,陸世子主動邀約,卻是遲到了。”
陸九卿落坐於商嘉年的對側,抻了抻袍襟擺緣,全然沒接商嘉年這話茬。
商嘉年斜了他一眼,似是有些看不慣他的這副倨傲。便繼續出言揶揄:“聽說世子如今金屋藏嬌了?”
“呵呵,侯爺的耳目果然是靈通。”
商嘉年卻笑了笑:“世子若是在窮鄉僻壤置處宅子還能被本侯知道,那才算得上是耳目靈通。可如今世子是在京城最為繁華的正府街置的宅子,往來熙熙攘攘,自然難瞞住。”
“一不偷,二不搶,本世子為心愛之人購宅置家光明正大,又有何好瞞的?倒是聽聞有些人,大冷天兒的將結發之妻扔於街邊,任氓流之輩欺淩侮辱,那才是讓人想不通……”陸九卿話中帶刺的輕蔑看著商嘉年。
只見商嘉年臉色驀地轉為煞白,很是難堪。
反將了一軍後,陸九卿也懶得再跟他玩兒嘴皮子,而是徑直進入了主題:“侯爺可聽說,近來胡人又在邊境蠢蠢欲動啊?”
商嘉年臉上怔了怔,他二人又都不是領軍帶兵的主兒,陸九卿專程約他出來談軍政作何?不過提到胡人,最近這二字倒是有些引人遐想。
“呵呵,世子何時關注起胡人來了?自從二十年前爾等小國被我大亓教訓後,便再也不敢興什麼風浪了。如今邊境小範圍沖突,也不過是守疆士兵的私下行為罷了。”
說到這兒,商嘉年抬眸看向對面,一雙笑眼似有深意:“還是說,世子最近聽說了什麼有關胡人的傳聞?”
“傳聞,確實是聽了些。”陸九卿端起眼前的茶杯,輕颳了刮浮葉。
“世子是說京郊趙縣令家千金的事兒?”
“嗯。”
這些日子趙慕雙之死大有越傳越烈之勢,原本民間甚少有人知曉二十年前的舊聞,如今卻是街頭巷尾成了大家口中的談資。
明明官家在壓,可勢頭卻越發的猛烈,陸九卿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便著人去暗查了番,終發現竟是有人在背後不停的煽風點火,製造輿論。
一個以死之人,再去拿這些舊事詆毀她的名節又有何意義?顯然這些動作是沖著有同等境遇的活人來的!繼續查下去,陸九卿便發現這一切的幕後之人,竟是商嘉年。
他的目的顯而易見,藉著趙慕雙的死,將二十年前的舊事重提,待這後背的桃花印記之說傳至人盡皆知,將那些同等遭遇之人釘在恥辱柱上後,再行揭露楚妤的身份……
一步一步循序漸進,立意卑鄙,指向明確。若是再不加阻止,怕是以後想阻止都阻止不了了。
這便是今日陸九卿約他來此的原因。
細品了口茗,陸九卿又將話峰一轉,回到了二十年前的事上,他輕蔑的笑道:“說起來,你我的父親也曾並肩而戰過。反擊胡人的那場大戰中,我父親為主帥,而你父親為副將。”
看著他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商嘉年心下有些不悅,便道:“呵呵,是啊。你父的主帥運籌帷幄於千裡之外,我父副將領兵徵戰,冒死殺敵於熱血戰場!若論起軍功來,不知是紙上談兵的筆杆子更勝一籌,還是真刀真槍的徵戰沙場更為壯烈?”
聽聞此言,陸九卿倒也不惱,反倒面色平靜的在懷裡掏出一個緘劄,看那紙張發黃的樣子,此信該是有些年頭了。
他將那緘劄往二人間的桌子上一放,口中道:“老侯爺不只有勇有謀,更懂得體恤下屬!”
“世子這話是何意?”商嘉年已覺察出這話中有深意,眼睛盯在那緘劄上。
“呵呵,”陸九卿詭異的笑著,將手下的緘劄往對面推了下。又道:“這便是老侯爺當年首戰失利後,為保全被俘下屬的性命,私自給胡人首領送出的求和書。”
商嘉年先是愣在那兒,之後便匆匆拆開那信細看。隨著一遍遍從信首看到信尾,他眼中的驚恐之色漸漸化為無數血絲,使得那雙細長眼眸越發猙獰!
此信確係老侯爺親筆所書。
見他看完這信許久都說不出話,陸九卿繼續言道:“若非當時運籌於千裡之外的主帥得到密報,得以及時攔下這封信,怕是老侯爺當真要做出晚節不保的蠢事了。個人名譽掃地事小,禍國殃民可是事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