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醫,給聖上配藥要緊,既然平陽侯的血無法稀釋小公子的血,那就直接將小公子的血做藥引。劑量少放些,聖上能吃得住。”
王太醫原本也滿心的彷徨拿不定主意,眼下既然世子給了條路子,王太醫謝恩般的連連點頭應承著退了出去。
李公公也未料到會有此般結果,自己在這兒呆的也是尷尬,正好藉著王太醫退下的機會一併跟著出了屋。
一時間屋子裡只有陸九卿和商嘉年,還有那個不知生父為誰的嬰孩。
“你早就知道了?”商嘉年斜睨一眼陸九卿,那眼中淬滿瀅瀅憤恨之光。
陸九卿那唇角一直浮著的笑意逐漸明朗,最終不由得嗤笑出聲,“呵呵,看來平陽侯還是有智慧的。”
“只是在娶妻生子時怎的就這般不小心?”說罷又是一聲冷哼,毫不掩飾心中的鄙夷。
伴著幾聲憤憤然的粗喘,商嘉年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可他這一肚子的火究竟該向誰發,他自己也迷惑了一瞬。
陸九卿只是糾出了事情的真相,自己非但不能罵他,反倒還應感謝他……若不是陸九卿,怕是自己要一輩子蒙在鼓裡,將官凝青與人私通的野種當成寶貝來疼!
可是想到這兒,商嘉年又突然心下質疑,陸九卿會如此好心?呵呵,這斷不可能,顯然他有他的目的。
“陸九卿,咱們今日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商嘉年轉頭怒瞪著這屋子裡除自己之外的那人,眼中布滿鮮紅血絲,彷彿恨的能流出血淚!
天知道,這孩子對他們三代單傳的商家意味著什麼……
“哼,”陸九卿往一旁的圈椅中坐了下來,動作灑脫不拘,儼然一派看戲的架勢:“你想不繞彎子,那好。”說著他將右腿往左腿上隨意的一搭,極懶散的端過方幾上的青瓷茶碗兒,用碗蓋兒悠哉的濾著浮葉。
陸九卿的閑適與商嘉年的焦躁完全是兩個極端,明明嘴上說著願意直言,可又什麼也不說!商嘉年也不想跟他磨性子,徑直問道:“陸九卿!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呵呵,我想要做什麼?”陸九卿放下茶碗兒抬眸看著眼前已是面紅耳赤的平陽侯,嘴角始終掛著淡笑,“商嘉年,自打你為國傷身後,聖上是多麼盼著你能奇跡般的續上香火。”
“聖上見你喜得麟兒,便為小公子在宮中設十二日慶宴,給足了平陽侯府面子裡子!如今卻證實了這孩子是個野種,那你算不算是誆騙了聖上的一片熱忱?”
“這算不算欺君之罪,可就是聖上一句話的事兒。”
陸九卿這幾句話說完,商嘉年的額頭上已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方才只顧氣只顧想著如何重懲那個賤人和她的奸·夫了,竟未想到聖上那邊。
如今想來,這事還真是可大可小,若是聖上真動了怒那才是平陽侯府裡最大的災難!畢竟他之前還為小公子在聖上面前討了封,襲爵之事非小事,若非親子那的確是有欺君之嫌。
更何況若是聖上追究下去,官凝青的身份自然是包不住了,那他平陽侯府的人日後還有何顏面在這臨安城呆下去!
“陸九卿!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究竟要把我平陽侯府怎樣才肯甘心?”商嘉年那雙怒目越發的狠厲,彷彿要生吞活剝了眼前之人。
陸九卿臉上掛了許久的笑意漸漸逝去,肅穆呈於臉上,登時整個人陰冷了下來。他從圈椅上起身,往前走了兩步,將憤怒的商嘉年籠進自己高大身量而投映下的陰影之中。
“商嘉年,在這事兒上我可以放你一馬,讓你自己去處理。”他冰冷的聲音不帶半點兒情感,甚至讓人不敢相信這話的是否為實。
“你……此話當真?”
“哼,”隨著一聲不屑,陸九卿轉過身子側對著他:“當然當真。不過你自然也要拿誠意來換。”
商嘉年聞言急著追問道:“你要什麼?”
陸九卿斜覷他一眼,緩緩說道:“我要你對外公示,數月之前的楚妤被休僅是坊間謬傳,實際是和離。”
“什麼!”商嘉年雙眼一眯,打死他也沒想到陸九卿兜轉了一圈兒要的竟是這個!
“哼!”這回換商嘉年不屑了:“陸九卿你以為這種事兒是如此簡單的?楚妤是被休還是和離這都在官府有務錄的,豈是我一句話就能定性!”
“你又當百姓是傻子嗎?若當真是和離,當初滿臨安人笑話她被休出侯府時,她又怎會預設不解釋?”
“那些不重要。她不解釋人們會當她只是想要保全夫君的顏面。我要的僅僅是她能夠在民間有尊嚴的繼續往後的生活。”
邊說著陸九卿往門口走去,在邁出門檻前丟下了最後一句話:“商嘉年,我給你兩日時間,若是後日此時仍聽不到民間將此事口耳相傳,那聖上便會知曉你拿著不明來路的孩子來欺君襲爵!”
商嘉年望著離去之人的背影,垂於身側的兩隻手不由得攥起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