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聖上是鬆了一口氣,忙伸出胳膊向著涼國公的方向虛扶了一把,言道:“國公快快請起,九卿也快起來。”口中獨獨沒提王太醫的事兒。
陸九卿攙扶了把涼國公,看到父親起身之際眼中顯露出一絲失望。看來是對僅僅是放血卻要不了商家子孫的命,感到有些遺憾。
涼國公也只得借題發揮,沖著王太醫低喝兩句算是出一口氣:“這種事你就不知道早說清楚!白白害聖上為此困擾了這許久!”
“是是是……微臣愚鈍……還請陛下息怒,國公息怒……”
陸九卿斜覷一眼仍跪於地上的王太醫,又問道:“王太醫,此計我也曾有所耳聞,只是這似乎僅適用於未曾被沖尅之時。而陛下如今已受病邪侵襲臥病在床,身子正虛弱得緊,可還能鎮住那戌血之力?”
王太醫聞言心中又是咯噔一聲!陸世子今日這到底是想要做何,難道給小公子來那麼一刀放點血還不夠他解氣的?
“這……”王太醫吞吞吐吐。
牟思雲此時似也難再信任他的辦事能力,反倒將目光落於陸九卿身上,顯然陸九卿所懂的要比王太醫還多!更何況陸九卿沒有旁的心思,不會畏怕得罪平陽侯府。
聖上便轉了個溫和語氣,問道:“九卿啊,你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陸九卿腳下稍往後一撤,躬身拱手回道:“陛下,九卿的確是在古書中看過,這種況狀下最好是先將戌血稀釋沖淡,之後再行入藥。”
“噢?就如此簡單?”亓文帝有些疑惑,若是僅此便可,熬藥時多加些清水豈不是便可。
國公也轉過頭來看著陸九卿,今日一切他已然看出是自己這寶貝兒子設的局兒。
自打來了太極宮之後,可以說九卿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止都是環環相扣,為了自然的引出這事。原本他以為九卿是想要商家斷了後,可如今又證明瞭不是。到現在,他還沒看明白九卿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陸九卿神色肅穆的緩緩搖了搖頭,“陛下,人血不能與外物相溶,若想要稀釋它,便只能由其至親之血。”
亓文帝似有所悟的點點頭,確實是隻有至親間的血方能相溶,“如此說來,還需平陽侯之血嘍?”
侯夫人自然是不可以的。聖上乃是九五之尊,又豈能飲臣妻之血。
“是。”陸九卿鄭重的點頭應道。
這時涼國公笑了,他雖一時還未搞懂陸九卿的目的,但顯然陸九卿已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那他只需順著兒子的意思圓場便好。
“陛下,這可是大喜事一樁!既能治了陛下的病,又無需犧牲誰,只是取點血而已,無甚大礙的!哈哈——”涼國公說罷,大笑著捊了捊花白的胡須。
之後又贊許的回頭瞥了一眼陸九卿,見兒子臉上那股篤定的勁兒,他的笑顏便越發明快了。只心道這可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亓文帝也終是一臉釋然的笑笑,彷彿覺得藥未入口,病況便已好了三分。只淡然道:“只要是不傷及旁人,那此事便越快越好。”
既然亓文帝這只是被嚇出來的心病,那治病所需的便也不是什麼良藥,而是一副心藥!陸九卿此時便已成功將聖上的心思從舞姬之死,轉移至辰戌相沖上來。
待那藥引入口後,管它有無實效,亓文帝的病怎麼都會好上一半兒的。
而商嘉年與官凝青所生之子的血是否相溶,也將在眾目睽睽下得到一個極自然的驗證,屆時無論那孩子是不是他的,一切都會自然的進行,比起強行滴血認親來,這法子可謂是一舉三得。
既治得了聖上的心病,又公開驗證了父子關系,同時還不必讓自己冒檢舉的風險。免得那孩子萬一真是商嘉年親生的,自己還可能落個栽贓陷害欺人太甚的口實。
這,便是陸九卿的算盤。
……
在涼國公父子離開太極宮時,王太醫也已同步去籌備其它幾味珍貴藥材。畢竟那鮮血的藥引是要越新鮮越好,自然要趁這之前先將其它所需皆備好。
依聖上所令,明日早朝之機眾位大臣要來太極宮將奏摺呈上,而李公公便會在收取奏摺的同時留住平陽侯。同時亦會派人去侯府將小公子接進宮來。
如此便可入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