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陸九卿雙眸微眯,帶著一絲說不清是狠厲還是輕蔑的意味,身子略往前傾了傾,讓那冷冷的聲音更加清晰的灌進楚妤耳中:“你既然親眼看到有人下毒了,卻不加阻止,這算不算是冷眼旁觀,見死不救吶?”
楚妤被他壓過來的身子逼得往後退了小半步,眼中滿是張惶之色。陸九卿那高大的身量欺逼過來,便將陰影籠上了她的身子,她緊張的舔了下嘴唇,有些被他的威壓所迫到。
“我……我沒看到,我只是說來詐雪春的。”說這話時,她連頭也未抬起,委實做錯了事般瑟縮。
旋即,楚妤又意識到自己不應如此怯懦,猛得抬起眼皮兒,篤定的對上陸九卿:“可雪春確實承認了。”
“嗯。”陸九卿平淡的應了聲,繼而繞過她,往翹頭案後面的金絲楠木書櫃走去。
楚妤怔怔的盯著他的背影,一句如此敷衍的‘嗯’算什麼?原本以為他會繼續強詞奪理,卻只爭辯了這麼幾句就輕松認了,那方才那些不過只是純心逗弄她而已?他好似壓根兒沒把這事當成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想知道是為何?”陸九卿邊清淡的問著,邊從書櫃高處的格子裡取下一個木盒,只拿在手中小心撫弄了幾下,卻未有開啟的意思。
不知為何,他預設了楚妤反倒心底有些緊張了,隱約覺得接下來會有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但她還是恭敬應道:“嗯,楚妤想知道世子可是有何難言之隱。”這略顯緩和的話也算是給足了雙方臺階。畢竟陸九卿就算是明著說要蓮兒的命,她又能奈他何?
更重要的是,認識這麼久以來,她並不相信陸九卿是會無端濫用職權害人性命之人。
陸九卿緩緩轉過身來,單手託著那木盒,往前遞了遞:“開啟它,我就告訴你。”
楚妤盯著那個巴掌大的嵌寶紫檀木盒,見它精緻華麗的緊,心忖著陸九卿讓她開啟它,難道這裡面就有答案?
她伸出雙手將木盒接過,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像捧一件一碰就碎的脆弱寶貝!她右手往蓋子上撫去,心下忐忑,動作迂徐。
手指摸上那個銀制的搭扣兒,她不放心的又抬起眼皮兒望了面前的人一眼。見他只輕抬下巴,似在嘲諷她的膽怯。
楚妤猛的一下掰開銀扣兒,垂眸去看。
就在她剛低下頭時,便有一條細長的青蛇入眼!那青蛇飛也似的自木盒中彈躍而出,甚至她感覺在那個瞬間鼻尖兒觸上了一絲悽人的冰涼!
“啊——”伴著一聲倉惶的驚叫,那木盒被甩出了老遠!
驚恐之下,楚妤只覺得自己身子失重般的,一個踉蹌往後跌去!她本能的伸手想要去抓旁邊的翹頭案,可那桌案邊角被打磨的圓潤滑手,倉促間她什麼也沒抓住,只帶下了那疊宣紙畫作!
倒地的那一瞬,楚妤感覺到有股力量向她襲來,那力量分明是想要拽住她,可似乎自己的出格反應出乎了對方的預料,陸九卿非但未能將她抓住,反倒用力太猛跟著她一併摔倒在了地上……
……
原本這只是前些日子唐修遠來時,帶來的個新鮮玩意兒。這是西域商人弄來的驚嚇盒,裡面的青蛇自然只是假的。說是嚇一嚇膽小的姑娘和小孩兒會極有趣。
陸九卿便想著有機會拿它去逗弄下楚妤,恰巧今日她自己找上門來了,又是帶著惹他不悅的目的,那麼他正好嚇她一下。
只是想不到她這般不經嚇,反應這般強烈!
……
楚妤倒在冰涼的墨玉石地面上,正午的溫熱陽光都未將它烤暖。身上壓著陸九卿,將她壓的死死的,一動也動不了。他炙熱的鼻吸噴薄在她的耳畔,將她整個臉頰都鍍上了一層熱烈的緋紅。
背後是透心兒的涼,臉上是烘烤的熱,那一瞬間便是冰火兩重天的折磨。
前一瞬被她抓飛了的宣紙正輕飄飄的往下落,伴著鏤花長窗裡灌進來的一股子細風,那纖薄的生宣左右蕩漾,落的極慢,慢到楚妤如此平躺著,近乎能看清每一張上的畫面。
山山水水,飛鳥走獸……還有人?
那張紙飄落在她的臉上,她一把抓起,舉在眼前細端。不只是人,還是個女人,而且這女人她竟還極熟悉!
楚妤盯著那張畫像,就如同每日起早洗漱後盯著梳妝架前的銅鏡。
“為何要畫我?”她不假思索的喃喃嘟囔了句。
那溫熱的鼻息伴著更加炙熱的一團熱霧襲上她的耳畔:“畫膩了兔狗驢馬,便換個新鮮的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