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卿定定的看著她,然後手裡接過那隻銀壺取下塞子,將壺口往她的手腕兒上傾倒而去。
“啊!”楚妤尖叫一聲就要往回抽那隻手,打死她也沒想到那壺裡裝著的竟是酒!
可剛縮至半路的手又被陸九卿一把給扯了回去!緊跟著低吼出的一聲:“別動!”甚是無情。
他的力道自是遠在她之上的,一時間傷口原本的痛,酒水刺激的痛,還有他扯動時的痛,齊齊並發!她的額間立時滲出了一層細汗,緊閉著眼,面目已是猙獰得不由她去控制……
接下來她感到了一絲絲清涼,與先前那酒水灑下時的感受截然不同。酒水雖是冷的,可灑在肉上卻是帶著燒灼的侵蝕。
楚妤緩緩睜開眼,看到傷口處業已覆上了層白白細細的粉末。血跡也似是被那粉末吸幹,完全止住不再流了,傷口也沒有之前那般醜陋。
“那一隻。”陸九卿說話時還是沒有展露半分的顏色,甚至讓人有些拿不準他究竟是不是在做善事。
楚妤順從的將另一隻手送了過去,緊接著又是一陣兒酒水的沙痛!但這次因著有了心理防備,似是沒有方才那樣難以忍受。
尤其是陸九卿那修長的大手牢牢的握著她的手,疼不疼的似乎都已沒什麼退路可言了。他的手看上去純淨無瑕泛著冷意,可她手背貼在這只寒玉似的手掌裡,卻是感覺到融融暖意。
很快,她的兩隻手腕兒都敷好了藥並裹上了幹淨的細布。
而此時,馬車也駐了下來。
元承轉過頭,隔著帷裳往車裡稟報道:“世子,已將楚姑娘送到醉花閣了。”
楚妤心中微澀,回來的路怎的比去時快這麼多。她起了起身欲下車,剛掀開幽簾又轉頭望著陸九卿道:“謝謝世子爺今日將楚妤救出來。”
“你業已說過一次了。”陸九卿臉冷依舊,聲沉依舊。
她心下委屈,“就是想再說一次……”俗話不都說禮多人不怪麼。
“你若這麼想再謝一次,那可以再進去一次。”
楚妤:……
她默默的下了馬車,放開簾子,之後聽到馬夫一聲“駕”,那馬車便絕塵而去。她久久的立在原地,直到目睹著那馬車消失在花街的巷口。
“小姐!”
楚妤聞聲轉身,是思雲在二樓喚她。她微昂著頭沖思雲笑了笑點頭,示意這便進去。在邁過醉花閣門檻的那一瞬,她又不自覺的轉頭眺望了眼巷子口。
那輛馬車可會有朝一日再在此處停留……
***
思雲她們早已回來沐浴梳洗完畢了,可明明是楚妤先被放出京兆府的,竟是最後一個回來。
她一進門,思雲便急慌慌的從二樓迎了下來,手裡還舉著一枝檀木棍兒。
“思雲,你這是做什麼?”
“哎喲小姐,你快把手伸出來給我。”邊說著,思雲就抓過來楚妤的右手強行掰開手心,拿那枝檀木棍兒在她手心裡輕輕敲打著,邊敲打嘴裡還念念有詞:
“一打消災去難!小人無賴通通滾蛋~”
“二打一生平安!沒有共苦只有同甘~”
“三打不走回頭路!餘生都有貴人護~”
……
楚妤看思雲好容易折騰完了,趕忙抽回手,一臉狐疑:“思雲,你這是在牢裡受了什麼大刑,把腦子砸壞了麼?”
“呸呸呸!”思雲煞有介事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小姐,剛剛出來可不興亂說話的!”
既而她又謹慎的瞄了一眼門口,雖是今日不納客,但門兒一時還未及關。看了看見沒什麼偷聽的人,她才掩著帕子附耳道:“小姐啊,牢房那地兒不幹淨的!裡面有多少兇神惡煞,多少冤死鬼喲!老祖宗留下的這些風俗還是要講一講的。”
楚妤看著她神秘兮兮的樣兒便覺得可笑,偏偏就逆著她的意,口不擇言的笑道:“就算再進去一次……那也不錯嘛!”那不是又可以說一次謝謝了。
思雲瞪著眼張著嘴愣在那兒,許久才訥訥了句:“小姐,你這是怎麼了?”難道真被用刑把腦子砸傻了麼。
楚妤不理會她,顧自往樓上走去,邊走邊吩咐道:“關門!今日咱們全都好好的休息一日!”
思雲見她拐過梯口去,才驀地想起忘記提霜桃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