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端著梳子進來,走到謝韻旁邊,對謝韻說:“母親,該梳髮了。”
謝韻看著鏡子裡的蘇傾,聲音有點沙啞,對蘇瑾說:“你瞧瞧她,平時都不打扮,今天頭一回打扮得這麼好看,這是要去見夫君了。”
說著,謝韻拿起梳子,輕輕插進蘇傾的頭髮,聲音放低:“以後去了陸家,可別像在家裡這麼任性了。嫁出去的女兒,總歸要吃虧些。在陸家,能忍就忍,別老起爭執。”
要是以前,蘇傾聽這話肯定得跟謝韻爭幾句。可現在聽著謝韻帶著哭腔,她那點想爭執的心一下子就沒了,嘆了口氣,只說:“女兒知道了。”
謝韻點點頭,抬手給蘇傾梳髮。
“一梳梳白頭……”
“二梳白髮齊眉……”
謝韻一邊梳髮,一邊掉眼淚。到最後,她好像累了,被蘇瑾攙扶著走到一邊。
侍女上前給蘇傾盤發,然後戴上鳳冠。
正弄著,天慢慢亮了,外面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一個丫鬟急急忙忙跑進來,高興地說:“夫人,大小姐,陸家人來了!”
謝韻一聽,立馬站起來,好像要出去,可剛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住了:“不行不行,他們還得一會兒呢。”
於是又回來,和屋裡的女眷一起等著陸家人。
按照習俗,陸家人來迎親,蘇家這邊會出些難題刁難一下,到了時辰,才讓蘇傾出去。外面熱鬧得很,蘇傾她們在屋裡等著,心裡都癢癢的。
蘇瑾到底還是個孩子,聽著外面的動靜,小聲說:“母親,要不我出去看看?”
這話一說,大家都有點心動,都看著謝韻。謝韻忍不住笑了:“你們這些沉不住氣的,不就是迎親嘛,有啥好看的?”
好看。
蘇傾心裡琢磨著。
上輩子她的婚禮可簡單了,跟顧耀庭在雲衝,就在院子裡請了兩桌顧耀庭的手下,掀了蓋頭就完事了。顧耀庭還說以後給她補辦個盛大的婚禮,可她等了一輩子也沒等到。
等了一輩子的東西,那感覺肯定不一樣。蘇傾壓著心裡的好奇,對謝韻說:“母親,咱們出去看看吧。”
“你這孩子……”
謝韻笑著推了她一下。正說著,就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接著就看到兩個少年在房頂上打起來了。
蘇瑾驚訝地叫起來:“是二哥!”
蘇家有四個孩子,世子蘇慕北,二公子蘇臨西,還有蘇傾和蘇瑾姐妹倆。蘇家是武將出身,蘇慕北因為身份還有點顧忌,蘇臨西可不管,直接就跟陸家人動手了。
女眷們都跑到窗戶邊,爭著伸頭去看房頂上的人。蘇傾和謝韻、蘇瑾一起走到門口,抬頭往上看。
蘇慕北穿著一身藍色錦袍,看著挺帥氣。對面那少年看著也就十四出頭,穿著黑色勁裝,頭髮用黑白相間的髮帶高高束起,穿得乾淨利落,身上那股傲氣,一點都不比蘇慕北差。
蘇慕北長得就挺好看了,可對面這少年更俊朗。眼睛像星星月亮一樣亮,眉毛像山巒,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挑,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流帥氣。不過這少年神色嚴肅,只留下一股如刀般銳利的氣勢,直逼人心。
這種肅殺嚴謹的氣質,在上京世家公子裡可不多見,就像北境寒雪下盛開的冰花,又美又高冷。
蘇傾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這少年身上,一瞬間,她彷彿回到上輩子,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離這人這麼近。
那時候他已經是名震天下的鎮北王,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手握兵權,權勢大得很。
她被顧耀庭送出上京那天,風雪交加,他騎馬回京,穿著黑衣白氅,臉色冷冰冰的。
那時候他比現在看起來更硬朗,也不像現在這樣,眼裡還帶著少年人的稚氣和朝氣。
他目光冷得像寒冰深潭,騎馬攔住她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