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好運氣啊,我家那口子就是一隻母老虎,有時候心情不好了,摸都不讓摸!”
禿子確實由衷的羨慕,雖然嫂子已經三十多歲了,但是長得好看,身段也好,最重要的是溫柔體貼啊。
哪怕是個啞巴,禿子也覺得比自己媳婦兒強呢。
“是啊,我也不知道當年撿到她的時候,是哪個畜生竟然連這麼好的女人都不珍惜!”
賈金瑞舉杯跟禿子仰頭灌了下去,夾了一口涼拌海蜇絲蓋蓋嘴裡的酒氣:
“我就覺得我賈金瑞這輩子撿了這麼個好媳婦兒,就算哪天被大浪捲了去,也值了!”
“說什麼胡話!”禿子不樂意了,這海上行船最忌諱說這樣的話,吃飯的時候吃魚都不能翻個,這可是翻船的寓意,哪能隨口就詛咒自己呢?
被禿子這麼一說,賈金瑞訕笑著吐了一口唾沫,吐出黴運,舉杯相邀:
“禿子,你經常跑外頭,我這也沒見過啥市面,聽說大城市裡都有什麼孤兒院啥的,你看看我能領個孩子不?”
這事兒他和飄飄都商議了很久,每一次房事結束,媳婦總是有些沉悶,畢竟她以前生過孩子,現在沒法生了。
就算賈金瑞不在乎,可女人在乎,就有一天夜裡,女人就睡不著了,賈金瑞就問了半天,女人才比劃著說——沒能給你生下一兒半女,對不起你。
這時候,賈金瑞才意識到,並不是他心甘情願不要孩子,女人就能踏踏實實跟著他過完一輩子了。
女人心裡反而比他還牽掛有個後,當時就把賈金瑞這粗魯的莽漢給感動壞了,連續好幾次跟陳家航運的人打聽,才知道,大城市裡有能領養什麼孤兒院。
“你不早說呢?有,哪能沒有,要不明個你跟小弟去京北,到時候隨你挑!”
禿子說的特別爽快,可是這領養孩子需要的手續十分繁瑣,好歹有戶口,有結婚證,還得證明不能生育,又得證明生活經濟來源穩固不穩固。
賈金瑞一聽,當時激動的就沒端酒杯,趕緊把媳婦兒叫過來指著禿子說:
“飄飄,兄弟說了……明天進城就能抱一個娃娃回來,高興不?”
可女人的表現卻沒有在賈金瑞的預料之中,她突然臉色一沉,可是這個表情卻很快消失了,隨後才抿唇點點頭。
賈金瑞也由衷的笑了。
晚上,賈金瑞自告奮勇的藉著酒勁,讓禿子睡他家,禿子哪裡好意思,人家小兩口感情密切,保不齊晚上搖的整個船房都晃悠呢。
禿子是說啥都不願意,寧願在自個家貨輪貨艙休息室裡住。
這個晚上,飄飄就睡不著了,掏出了一張紙,歪歪斜斜寫了很多字,回頭看一眼熟睡的男人,她又覺得,自己當初能被他撿回來已經是老天爺善待她了。
可她又憑什麼讓這個男人幫她找以前的孩子?
算算十七歲就被賣到那個一天只能在晌午看到一個小時太陽的山溝溝裡,四周全都是遮天蔽日的高松山峰。
她就知道,這輩子完了,可沒想到,她還是被拖著快要被打死的身體,和被炭火燙傷的喉嚨跳崖自殺了。
卻不料,落在了大江之中,一塊門板,讓她順流而下,飄到了大海上,隨後,被一浪打到了礁石上。
這一來就是兩天三夜,沒吃沒喝,直到奄奄一息之際,她遇到了出海打漁的賈金瑞。
雖然算不上豐衣足食,可他給她再也不用擔驚受怕的日夜,給她不會餓肚子,也不會捱打的安定生活。
可她心心念念留在那大山中的孩子,如今越是無法生育的現實隨著她年紀的增長而越發的如同一把刀子,她就越發的思念。
賈金瑞提出領養一個的時候,她想說,她想找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是看男人因為這事兒茅塞頓開的笑臉,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