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左胳膊,真的廢了?”陳雙看了一眼他,見他左胳膊無力的垂在床上,右手自然的放在翹起的膝蓋上。
“是啊。”金啟凡低垂眼簾,說的十分風輕雲淡:
“不過還好,好歹救了你一次之後才廢的,若不然,還真沒法救你了!”
陳雙挑眉:“沒辦法恢複了?”
“韌帶斷了!”金啟凡淡淡的說道。
陳雙頓感牙疼,他說的很是平靜,好像斷的是別人的韌帶似的。
“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畢竟他救過自己好幾次的命。
“暫時沒有,如果你樂意,有事情我再通知你好了!”
金啟凡說完這句話微微閉目假寐,臉上病態裹著的倦容更加濃鬱了。
“那我先走了!”陳雙說著轉身離開,金啟凡這才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種相識恨晚的感覺。
“樂樂,咱回家嘍!”陳雙笑著從金夫人懷裡接過樂樂。
“改天帶著樂樂多去家裡坐坐!”金夫人笑著說道,等陳雙離開後,金夫人進了病房,臉色一下就拉了下來:
“你這次保準把你爸氣死過去!”
“他要是能氣死早死了!”金啟凡眼睛都沒睜開,淡淡的說道。
金夫人抬手打了一下兒子翹起的二郎腿說道:
“說的啥話,要不是你小時候到處惹是生非,你老爸會打斷你的腿?”
“我知道,我又不怪他!”金啟凡說的平靜,可他著實發自內心的也並沒有恨父親。
不過,若說不怪,金啟凡不敢保證從沒有怪過父親。
只是小時候不能走路的日子讓他即便生在官宦世家,也難以撫平他內心的自卑。
或許曾經,父親如果沒有打斷他的腿,他可能十多歲就犯了大錯,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他。
——“叫兩聲爺爺,我就不打你了!”八歲那年,金啟凡在學校裡那可是小霸王,經常搶別人的東西和零花錢。
金啟凡看著被他打的爬不起來的邱賀,心裡一陣得意。
可邱賀卻瞪了一眼金啟凡,即便是打的牙花子往外冒血他都只是咬著牙忍著。
直到放學後,邱賀回到家,拎了一把菜刀要找金啟凡拼命的時候,他直接把人腿給打斷了。
那一天正好是放暑假的最後一天,金正軍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在家裡就把金啟凡暴打了一頓,隨後,拎著他丟到了邱賀家門口。
金啟凡從小生活富足,從沒有見過那樣破爛不堪的家。
門是破爛的木門,院子是用木棍子插入地下的那種破爛柵欄圍成的。
一位年過六旬的瞎眼邱奶奶,一位守寡,守了五年的母親,臉上布滿讓人不忍直視的褶子,那充滿老繭的手,全都是溝壑。
裡頭藏了黑色的灰,根本洗不掉,所以,長進了肉裡。
金啟凡沒想到他家這麼窮,他母親竟然是下小煤窯的。
那一刻,看到這一家人哭紅的眼眶,準備賣老宅子給孩子治病的場景,他的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了,只有嗡嗡詐響的迴音,和父親怒氣橫秋的臉。
金正軍手裡舉著劈開的竹棍,嘭的一下就打在了他腿上,一條腿本能的吃不住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