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您在幹什麼呢?”陳雙撩開了珠簾問道。
她笑著起身,打了很多複雜的手勢,又指了指桌上的那張紙。
陳雙有些為難了,不由得看向靳子良。
“她說,三天前,閑著沒事,男人教她寫字,她現在學會寫五個字了……”
見靳子良能看懂她的手勢,不由得高興的點點頭示意感謝。
“那真好,你們有孩子嗎?”陳雙覺得這港口村荒涼的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更別提上學了。
女人擺擺手,在肚子上畫了個圈圈,又擺擺手,臉上卻沒有一絲愁怨,始終保持著慈祥的笑容。
這個手勢陳雙能看懂一點,就是不能生了。
陳雙正要轉身走,發現飄飄好像還沒說完,她指了指手心,做了個幾個複雜的動作。
陳雙抿唇笑,跟她告辭後,靳子良才說,她以前生過一個孩子,但是不在了。
具體是死了還是怎麼了,她沒說。
離開了大鬍子家的船房,陳雙老遠就看到夕陽下黑壓壓的人頭,很多光著屁股的小屁孩似乎從來沒見過熱鬧,各個都往大人腿縫裡鑽。
“媽……你看……好看的裙子!”
一個只穿著一條破爛大褲衩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扯著那件衣服。
那大褲衩,明顯是大人的長褲,穿爛了,減掉褲腿兒改成的。
“太白了,不耐髒,媽給收著!”
“這個是給我的嗎?”一個年紀稍大一些的男孩,得有十來歲了,可卻光著屁股。
連陳雙都有些看不下去,十來歲的孩子再過幾年就發育成熟了,難道要一直光著屁股嗎?
他有些羞澀,特別是看到別的比他小的孩子都領了衣服穿上了,這樣一對照,他更不敢往人群裡擠了。
“王喜鳳家的,一百斤白麵,一百二十斤大白米,別忘了按手印啊……別領重了!”
大鬍子擦擦額頭的汗,幫著給鄉親們發糧食,時而抬眸看著遠處的陳老闆。
他的目光有些恍惚。
一個十幾歲的丫頭,她的心卻比天還高,比海還要闊。
回頭想想,一個三十啷當歲的楚藍宇,給了他們三艘破輪船,就讓他們去打劫。
如果打劫的是別家航運,或許他們當時那一幫兄弟現在都在號子裡蹲著。
他們,全都是家家戶戶的壯丁,是家裡的頂樑柱,如果出了意外,一家人都得等著餓死。
“領完東西的,都趕緊回去吧,別圍在這裡,騰個空讓別人也來領……”
“嫂子,你真是善良的很!”靳子良揹著雙手看著遠處,悠悠的在陳雙耳邊說過。
“很久沒人誇了!”陳雙淺笑,或許,以前那個時候,她確實是善良的,單純的,覺得只要拼命努力幹,就一定有收貨。
直到……直到母親去世之後,她才知道,什麼叫商場如戰場,那時候,她陳雙就再也不想善良了。
晚上,陳雙原本是趁著天沒黑頭,而且看天色,今晚是晴空萬裡,風平浪靜,正好順水而下,淩晨之前能返回京北碼頭的。
可是港口村的村民太熱情了,硬是排著隊在海灘上堵著,連需要劃過淺水灘才能抵達貨輪上的小船,都被人給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