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那是個怎樣封建的社會,女孩子跟男生接觸,哪怕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也是不敢公然在一起戲耍的,哪裡有男發小?
"支教?他是不是姓彭!"陳秀芬的心頓時好像被一雙無心的大手給撕裂了一樣,她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他竟然還在山上做支教,他沒有回老家嗎?
"是啊五姨,你想起來這人啦?"陳雙洗好臉拿過毛巾擦了擦,把毛巾掛上去轉頭看著五姨,這一看不要緊,五姨的樣子把陳雙嚇住了。
她面色發白,六神無主宛如找不到焦距的照相機,臉上露出糾結痛苦的神色,嘴裡還低喃著什麼,下放知青沒回去?還什麼還在當支教之類的話。
"雙,你記住了,千萬不要讓他來,千萬不要!"
五姨突然跟魔怔了一樣抓著陳雙的手,幾乎用央求的口氣說道,那眼神充滿了痛苦和恐懼,還盈滿了晶瑩。
陳雙後脊背都有些發涼,五姨這是怎麼了?陳雙不免擔心起來:
"五姨,你咋了?"
"俺沒事,反正,你不要讓他來!"陳秀芬轉身回屋,眼淚的晶瑩一下流了出來。
她抬手摸著自己臉上的燙傷,又摸了摸自己早就光華不再的臉,心就像是擰毛巾一樣,使勁的擰著,擠出來一汪汪痛苦的水底,流過鼻腔,嗆酸了喉嚨,濕了眼眶……
終於,宛如洪水決堤,洶湧而出,哭聲壓抑在喉嚨裡,就像是吞下了一顆燒紅的炭火,咽不下去,吐不出來,灼傷她的肺腑。
"叩叩!"陳雙試著敲門:"五姨,你到底怎麼了?"
陳秀芬不敢開口說話,因為她此刻只要一開口就會被聽出來她在哭。
陳雙嘆氣,難道,彭平安和五姨之間並不是那麼單純的發小關系?
想到這裡,陳雙似乎知道了點兒什麼,可是這又有些不可思議,那時候付大叔說五姨確實定了一門親事出嫁了,但是沒有擺酒席,也沒有放炮,把五姨就給弄走了。
而這門沒成的親事該不會是彭叔叔吧,如果真的是,他怎麼會安心在山上做支教那麼多年也不打聽五姨的下落?
要不是這次養豬的事情,恐怕也就不會浮出水面吧。
陳雙嘆氣,所謂無巧不成書,這老一輩留下來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一夜不眠,第二天,陳雙本想著幫繼宗分擔一翻楊柳村那邊的負擔,沒想到,繼宗一個人就搞定了。
這也是有可能的,因為楊村長不是一般人,繼宗只要規劃合理,他就能鼓動人民群眾一起幹,俗話說,團結就是力量,其實繼宗反而覺得忙的很順手。
彭平安說來還真來了,拎了二斤蘋果,一包油炸果子,還穿著白襯衫,從上到下整理的十分立整。
可人剛到陳雙家門口,陳秀芬就把自己關在房裡。
陳秀蘭和宋有糧出去遛彎串門去了,思思只要一放假,那作業寫的賊快,就想騰出時間跟著繼宗屁股後頭打醬油。
家裡就陳雙和陳秀芬兩人,陳雙見彭平安進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使了使眼色:
"屋裡呢!"
"呃!好多年沒見了,我這就拎了幾個爛蘋果……我擱這兒了!"
彭平安看著緊閉的房門笑的又激動又尷尬,不知道手往哪兒放,低頭一看才想起來自己還拎了東西,趕緊找個地方擱下。
"你五姨……咋不出來?是不是病了?"時隔多年,彭平安昨晚上一宿沒睡,他設想過千萬遍再見面的場景,可到了這裡,還是緊張的不知所措。
他不安的搓著自己的手,抬手就去敲門,可手抬起來卻好像不知道怎麼落下又收回去了。
那種感覺讓陳雙看來,他是在糾結自己該用哪根手指頭叩門,還是在糾結自己敲門力度應該大一點兒,還是落下去的時候再小一點力道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