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時代的京城,大部分人家都是獨門獨戶居住,後世常見的大雜院並不多。
只有一些底層貧困家庭實在沒能力講究居住條件,才會和別人家一起擠在大雜院裡。
嘉靖三十九年二月,京師春寒料峭。今日午後突然響起幾聲春雷,著實驚到了不少人。
在宣武門附近承恩衚衕的一處大雜院裡,有位十五歲少年白榆,正站在院門口的大榆樹下找樂子。
當他用言語調戲泥瓦匠李家的二姐兒時,突然就遭了雷劈,當場昏迷過去。
別人並不知道,在雷劈時,有個來自五百年後的靈魂穿越到了這位土著少年白榆身上。
從承恩衚衕向東過了一道水溝,就是馴象所的象房,白榆的父親白河在這裡工作。
這裡飼養著幾十頭大象,佔地比一般衙門還大,朝廷典禮、皇帝儀仗都需要用到這些大象。
只是當今嘉靖皇帝已經二十來年不上朝、不出巡,導致這些大象成了能令所有躺平派羨慕的人生大贏家。
它們完全不用工作,每天都有二百斤乾草加五斗豆麥的定量,這待遇足夠讓所有普通人眼紅。
此時三十四歲的白河正在罵罵咧咧,忍受著象房裡臭烘烘的氣味,奮力清理著大象糞便。
剛才白河本想躲在房後偷懶,結果被馴象所長官發現了,捱了狠狠的幾鞭子。
他不得不帶著幾道火辣辣的疼痛,回到象房裡賣力氣。
真不知道這爛慫活計,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他們白家祖祖輩輩都是馴象所力士,隸屬於軍籍,其實就是給朝廷養大象的苦力。
月薪只不過五斗米,外加若干不值錢的寶鈔,這是非常典型的京城底層軍戶待遇。
如不出意外,白河的兒子在若干年後也會繼承馴象所力士這份又苦又累的工作。
這就是大明特有的軍戶制度,差事是世世代代父子相傳的。
只要白家沒有絕嗣,就必須要有一個白家人充當馴象所力士。
至於改變戶口屬性的辦法,大概只有科舉這條路,而且要考中進士才能脫離軍籍。
不過想起自己的好大兒白榆,白爹忍不住就深深的嘆了口氣。
他有理由懷疑,自己這個獨生子已經養廢了。
雖然好大兒才十五歲,但已經展現出好吃懶做、頑劣不堪的氣質。
窮人家這個歲數的小子,大都去找份散工或者當學徒學手藝,只有自家好大兒終日裡遊手好閒、不務正業。
而自家好大兒完全指望不上,叫他來象房替自己分擔活計,也是百般推脫!
可是作為一個鰥夫,白河這些年又當爹又當媽,家裡家外都要忙碌,實在沒有多餘精力管教好大兒。
想到這裡,白爹更加憂愁了,同時又有另一個想法湧上心頭。
按照大明律例,十六歲算是正式成年,所以自家好大兒白榆距離成年不遠了。
或許可以給好大兒尋一門親事,等成親後,好大兒就能變得成熟些。
但是娶親需要花錢,自家現在卻沒有多餘錢財,這就很糟心。
再說他白河獨守空房十好幾年,也想再尋個知冷知熱的屋裡人啊......
於是白爹一邊叉著乾草,一邊開始幻想,如果攢下了錢,應該先解決好大兒終身大事,還是先給好大兒找個後媽。
這時有旗校捂著鼻子,站在象房門外,朝著白爹大喊道:
“你家鄰居來傳話,說你兒子剛才遭了雷劈!讓你回家去看看!”
聽到獨生子出事,白爹也顧不得被罰了,慌慌張張的就往家跑。
白家住處在這處大雜院的前院東廂房,當白爹衝進南屋,就看到好大兒坐在炕上。
人倒是沒有缺胳膊斷腿,但雙目無神,表情呆滯。
難道捱了雷劈後魂魄受損了?白爹焦急的問道:“你怎樣了?”
白榆轉過頭,木然的看了眼白爹,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