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和愛華哥都來了呀,還租了小麵包,真闊氣。”司青青考完了,彷彿發洩一般的拼命說話。
倒是司雨儂有點怔忡,彷彿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度過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節點。
校外司愛華小心翼翼的開著車,長壽和長保坐在一起,不停的顯擺在駕駛學校的一切,小麵包剎車的聲音代表什麼,輪胎磨地的聲音有沒有異樣,就連玻璃窗,都能說出個二三四來。
司青青小聲俯在司雨儂的耳朵邊,“長保哥嫉妒了。”
“誰,誰嫉妒了。”長保耳朵尖著呢,聽了趕緊澄清,他可不嫉妒。他只是好奇,好奇懂不懂。
“想學就去學,長壽回來就換長保去學。年紀輕輕守著老婆孩子算什麼,我是看出來了,這個世道就該出去攪攪風雨,不求你們有啥出息,見見世面也是好的。”司大娘支援長保也去學車。
“你們不知道,我們駕駛學校有個同學,他叔叔跑運輸的,你們知道一年能掙多少錢嗎?”長壽一臉羨慕。
“掙多少錢,你也別想去掙這個錢。”司大娘直接斬斷了他的念想。
“為啥啊,伯孃。”長壽哀嚎起來,他是真的動了心的,要是伯孃不願意,他爹肯定不能答應。
“跑長途那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的事,你不行。留在家裡,伯孃出錢買車,你們仨兄弟換著開。敢出門,就打斷你們的腿。”司大娘是識字的,這幾年日子越來越好,家裡訂了報紙和雜志,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外頭什麼形勢什麼情況,摸的一清二楚。
“是啊,車匪路霸什麼的,遇到了是要命的事。再說咱們家才幾個人,再離得遠了,想打架都湊不出人來,這可不行。”司雨儂跟著湊趣,說得長壽眉頭都蹙成了一條直線,看來他的翅膀還沒張開,就被折斷了啊。
不過伯孃說買車,又讓他高興起來,自家的車,想怎麼開就怎麼開,多舒坦啊。
全程沒人問一句他們高考的成績,司雨儂知道是怕他們萬一沒考好,心裡不痛快。主動說道:“我和青青都發揮的不錯,等答案出來,我們再來對對。”
“對的對的,小雨可聰明瞭,讓我帶幾張衛生紙,考完了就把答案寫上去帶出來。”考場上的草稿紙是不讓帶出去的,但自己的東西可以帶出去。
而上考試的時候,只要跟老師解釋一下,說有點感冒,要擦擦鼻涕,再把衛生紙展開給老師檢查,就能帶進去。
司雨儂記得後頭的高考越來越嚴格,也不知道能不能帶衛生紙,但在九一年的今天,她特意問過老師,說只要沒有包裝,沒有字就能帶。
這樣的話,就能最大限度的把自己的答案帶出來。為什麼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現在是先考試,在分數沒出的時候填志願,好一點的學校又只提第一志願。那麼估分就變得非常重要,有些迷糊孩子,明明考的不錯,如果估分的時候沒估準,搞不好就會從一本落到二本去。
如果把答案帶出來,最終估出來的分數,誤差肯定會極小,這能更有利於他們選擇志願。
考完的第二天,他們一覺睡到中午,下午被白春桃趕著去白家認新表嫂。本來司青青一個人去就行了,但司雨儂一聽到白家就覺得不對勁,非得跟她一塊去。
大表嫂是個極靦腆的好性子,幹活也很勤快。提起這邊的生活,都是一百個好,聽說司青青剛剛參加完高考,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高考是什麼意思。再一打聽,一天學都沒上過,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就是農村,現在也很少有完全沒上過一天學的。可是大嫂卻說,他們村子裡,都是這樣。
司青青和司雨儂出來,白小苗沒送,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為過年時候的事情生氣。
“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大舅舅也不知道是上哪兒找來的。”司青青連聲感慨。
“明天去學校對答案,填志願,你想好了沒有。”他們之間的答案已經對過一輪,心裡差不多有數。
“想好了,念師範當老師。”司青青低聲道:“我戀家,不想走的太遠。我知道北京好,看一眼知道人家怎麼好就夠了。最後,還得回來。”
司青青的性格比較跳脫,但做事情很負責,再加上她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想要出人頭地,當老師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這一年希望工程大眼睛女孩幾乎用風一般的速度火遍全中國,司青青可是做了剪報,把這張照片放在第一頁,她現在的決定,倒也不意外。
“那你以後,還會回來嗎?”還沒離別,司青青已經有了一絲傷感。
“這裡是我的家,怎麼可能不回來。”司雨儂推了她一把,“還沒準以後誰離家比較近呢。”
回到家,司大娘說夏慕桑打電話到村委會找她,讓她去回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