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司雨儂想了這麼多。
沐晨東的臉色有點尷尬,但很快就笑道:“我是本地人,肯定熟悉的。”
司雨儂將他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垂眸陷入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自己扇動了什麼樣的翅膀,才把這位舅老爺給提前扇出來呢。
到真有一件事,是司雨儂催著司豐年跑到縣城裡去辦的。如果和這件事有關,司雨儂緊緊蹙住眉頭,不安的看了一眼奶奶。不知道要不要給她提個醒,又或者自己應該相信奶奶,交給她自己處理。
雖然是初春,天氣仍然很涼,火車上的窗戶都緊緊關閉著。空氣不流通的結果,就是火車裡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各種食物和人的體味交織在一起,然後發酵的味道。
司雨儂藉口不舒服,沒有吃沐晨東從窗戶口買來的燒雞,一直窩在司大娘的懷裡,神色懨懨,昏昏欲睡。
終於到了奉嶺市,沐晨東的兒子沐新國過來接他們,開著一輛老舊的麵包車,裝下一家子。
麵包車跑在路面上,每滑出一步車身都劇烈的抖動著,好像隨時會散架一般。但就這樣,也將司愛華給震住了。這年頭能弄到車,開到火車站接人,絕對是件牛氣轟轟,倍有面子的行為。
“表弟還會開車啊,真了不起。”司愛華是由衷的佩服,八十年代初期,司機絕對是讓人羨慕的職業之一,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慢慢泯於眾多後起之秀的職業當中,不再被人另眼相看。
“這沒什麼,表哥要是想學,我可以幫你找門路。”沐新國笑嘻嘻的打下包票。
司愛華只是笑笑,學開車是要花錢的,沒錢誰教你。而且還得免費給師傅開幾年車,只拿點學徒費。他是個農民,也是家裡的頂樑柱,想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要我說,種什麼地啊,現在國家讓發展經濟,咱們就該響應號召不是。愛華哥,幹脆來市裡,我給你找工作。”
一邊開車一邊自說自話,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車窗上,司愛華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不行啊,家裡的地要人種的。”
“大姐,先到我家,晚上小弟一家人也會過來吃飯,大家夥都認識認識。”
對於這個安排,司大娘沒有異議,但提議道:“明天一早就去掃墓,你們要是沒有時間,我們自己去。”
“怎麼會沒有時間,肯定有時間。”沐晨東不明所以,大姐好像不太高興啊,到底什麼地方招到她了。分別幾十年,他已經拿不準大姐的性子,但這件事,又需要大姐的幫忙,實在是棘手的很。
晚上的一頓飯,司雨儂藉口長時間坐火車,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不想說話。冷靜的在旁邊觀察著每個人,大舅老爺沐晨東有一兒一女,小舅老爺沐晨陽也一樣,可以說非常巧了。
沐新國的職業就是司機,還有一個妹妹沐新蘭,也剛剛參加工作,在公交車上當售票員。
沐晨陽的兒女則要小的多,兒子沐興華十六歲,正在唸高一,聽說成績不錯,全家都希望他能考上大學。
而女兒沐興美只有十歲,剛好比司雨儂大上二歲,也在唸小學四年級。
“咱們家好不容易團聚,姐,來,弟弟給你敬一杯。”沐晨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一個思念姐姐的弟弟,演繹的活靈活現。
聽他說起話來,司雨儂才知道剛才的沐新國像了誰,叔侄倆活脫脫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我和大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也永遠是你的家。”沐晨陽幾杯下肚,說話越發肉麻起來。
司大娘幾番提起明天一早去掃墓的事,都被沐晨陽打斷,“急什麼,大姐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也得多住幾天,讓我們當弟弟的,還有外甥侄兒,都盡盡孝心。”
“不先去看看爹媽,我這心怎麼也安不下來。你就是給我吃龍肝鳳膽,我也吃不下去。”司大娘不管沐晨陽說什麼,都堅持明天一早就要去掃墓。如果他們不帶她去,就自己找去。
“大姐說的這是啥話,來都來了,我還能不送你去。我的意思是說,用不著急在一時。”
司大娘沒說話了,沐晨陽高興起來,宴間說了一大堆的話,迷魂湯是灌了一杯又一杯。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意思,可以幫司愛華在城裡安排工作,以後他們一家子可以回到城市生活,不用回農村。
送走沐晨陽一家子,沐晨東歉意道:“大姐,家裡太小,實在挪不開身,我在外頭的招待所,給你們定了房間。離我家不遠,走幾步就是,明天一早我叫新國接你們過來。”
“你別送了,讓新國跑一趟就行。”司大娘按住沐晨東。
沐晨東跑了一天,也累得緊,聞言不再堅持。
“招待所的錢,我們自己出。都是一家人,用不著這麼見外。”在司大娘的堅持下,送他們一家到招待所的沐新國,也沒有再堅持。
司大娘重新換了房間,給自己定下一個單間,她帶著孫女一塊睡。給司愛華定的是個八人間,按床鋪收費,然後司愛華可以去他們屋裡洗漱。
一家子收拾幹淨,單間裡又沒別人打擾,正好一家子可以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