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早早睡了,半夜三點,司大娘沒有拍醒孫女,而是自己起身去了廚房。長保比她還要早來一步,已經抱著蛋液在拼命攪拌。
這個時候沒有電動打蛋器,只能靠純手工,沒有一點力氣,還真幹不了這個活。兩個小時打下來,胳膊都要抬不起來。
司大娘今天烤了一百二十個蛋糕,等烤最後一盤的時候,叫長保去補覺,又叫了兒子和孫女起床。這也是商量好的,最省人力,不然半夜起床還要去縣城叫賣,一個月下來,誰能扛得住,況且也沒這個必要。
司雨儂也揹著小背簍,蹦蹦跳跳跟在司愛華有邊上,嘰嘰喳喳的說著話。
走到半道上,看到一輛驢車,趕車的是吳家村的村民,坐在驢車上頭的有三個人。一個中年男人,削瘦斯文,還戴著眼鏡。對面坐著一個婦人,挽著個小包袱,一臉溫順。
婦人的旁邊,還坐著一個和司雨儂差不多大的女孩兒。
驢車和他們擦身而過的時候,坐在上頭的婦人快速看了一眼司愛華,然後心虛一般的低下頭。
司愛華此時正低頭和女兒說話,壓根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恐怕注意到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司雨儂人小個子矮,反倒是清清楚楚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司青青早把她媽賣了個徹底,她媽想說和草兒媽和她爸,後頭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事黃了。而草兒媽也重新找了一個人,嫁到鎮子上。
驢車上坐著的,正是草兒媽和草兒,那個斯文的眼鏡男想必就是新郎官。都說娶個媳婦兒好過年,這年頭結婚不是件複雜的事,更何況二婚頭,把人接回家,街坊鄰居發一圈糖便算是公告他家添了人口。二婚不擺酒,也算他們當地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
司雨儂心想,如果不是白春桃介紹的,她奶恐怕會押著她爸去見一面,既然人家已經嫁了,只能當作他們之間沒有緣份。
到了縣城,他們還是和昨天一樣,先去早點攤聚集的那條街。今天倒是免了頭天無人問津的尷尬,一來就開張。
“你們家的蛋糕,我孫子愛吃,吵著還要,這回給我拿四個。”過年了,不得吃點好的,孩子的貪嘴也要適當滿足一下。
“我閨女也愛吃,喏,也給我拿四個。她爸給的錢,不然我才不掏呢,這麼老貴。”
都是昨天吃過的熟客,也有沒吃過的,看著生意好,過來拿上一個二個嘗鮮。
一大早賣出去五十來個,明顯比昨天的生意好上一截。
等他們揹著剩下的蛋糕到大院的居民樓時,還沒吆喝呢,有眼尖的小孩子看到他們,自個就喊了起來。
“昨天賣蛋糕的來了。”
嘩啦啦就下來好幾個人。
這裡的人手面大方,四個是起步,還有一個人一口氣賣了十個,司雨儂送了他一個。
“小姑娘不錯,很大方嘛。”他都付了錢,也沒說還價的事,小姑娘主動送他一個,實在是讓人意外。
“您昨天就關照過我的生意,今天又買這些多,咋能一點表示都沒有。”昨天開張的生意,就是早點街遇到的這一位,司雨儂怎麼會不記得。
“夏幹事怎麼買這麼多。”今天下來買的多是大人,互相都是認識的,有人順勢問道。
“家裡孩子多,都愛吃。”夏幹事笑眯眯的,十分客氣。
“夏幹事不是就一個兒子嗎?”也有人問。
“他們家親戚朋友的孩子,來了好幾個呢,年年都這樣,你以後就知道了。”老居民給新居民科普。
夏幹事拎著蛋糕上樓,下頭的議論還在繼續。
“啥鄉下親戚,你這話可別叫人聽見,夏幹事的父母親戚都在大城市,條件一個賽一個的好。”
“你是沒見著那幾個孩子,個個穿衣打扮,都跟咱們不一樣,長的也好看極了。”
“長的好看我承認,那脾氣也是夠大的。”有個牽著孩子的阿婆不以為然,然後低頭跟孫女說道:“人家瞧不上我們小地方的人,你還非跟在人家屁股後頭跑,長點心吧。”
大家訕訕笑著,頓時打住話頭。
司雨儂在聽八卦的同時,手也沒閑著,麻利的用油紙包住蛋糕,再拿細麻繩一捆,利索的遞出去。
這一波人還沒退幹淨,下一波的人又圍了過來。最後只剩十個蛋糕的時候,不得不跟他們打著商量,一人買兩個,也省得有人空著手回去。
“小丫頭,今天是周未,你不曉得多帶些過來。”有不差錢的主兒,不滿意了。
“沒法子多帶,手工烤制的,太費功夫。最多就是做這些,咱們當天做當天賣,絕對不隔夜,祖上有交待的,不新鮮的食物不許賣給客人。”
司雨儂說的煞有介事,還真將這些人給唬住了,不差錢的主兒也不說話了。
今天比昨天多帶了三十塊,結果比昨天賣得還要快的多,包括司愛華替長保稍帶的幾個竹編,昨天訂貨的人,也都下來取貨付錢,短短時間手裡所有的貨品,全都銷售一空。
看著空空如也的背簍,不光司愛華,就是最樂觀的司雨儂也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