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分家,她不是沒有想過。甚至私下提過一回,可是小叔怎麼都不肯。如今只怕更不肯了,畢竟現在一分,他們一家三口,只有司愛華一個壯勞力,上要奉養老孃,下要養育女兒。老婆還跑了,還得張羅著重新娶媳婦,這條件放在窮困的龍頭村,也夠磕滲人的。
如果不分家,司豐收和大兒子都是壯勞力,下頭的長壽十五歲,再等幾年也是妥妥的勞動力。就是白春桃,農忙的時候,也能當勞力使,只除了一個女兒青青,人人都能下地幹活。這條件一對比,司豐收怎麼肯分家。
可是小叔越厚道,她越不能拖累別人,長保長壽眼看腳跟腳到了娶媳婦的年紀,有了小家,生了孩子,難道還要跟她這個伯孃住在一起。
更何況,她心裡是贊成按戶來分田地的,這樣的話,如果不分家,他們就只能算一戶。可想而知,又是小叔家吃虧。
分家的事,是得提上日程了,司大娘納著鞋底,心裡思索著怎麼跟小叔提這件事。
就在司大娘想著怎麼分家的時候,在外頭幹了好幾天的司愛華仨兄弟回了龍頭村。
“媽。”
“伯孃。”
三兄弟一回來就往司大娘跟前紮,要跟她分享在外頭賺到錢的喜悅。
“唉喲我的天,你們趕緊去洗洗,大冬天的,弄得滿身餿味,也是本事。”司大娘幾乎是拔腿就跑,離得他們遠遠的,還在鼻子跟前扇扇風,以示嫌棄。
仨兄弟沒半點不好意思,不僅自己低頭聞聞,還湊過去聞聞別人的,非要評比一下誰的身上味兒最大。
“我去燒水,你們趕緊先洗把臉,再吃點東西墊墊。”司大娘轉身進了廚房,不理這幫傻小子。
“愛華哥,二哥,三哥,你們真賺著錢了?”司青青摸過來,仰頭問道。
“對,賺著錢了,想要啥,拿著,自己去買。”司愛華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五毛錢遞給司青青。
沒想到司青青搖了頭,司愛華以為她嫌少,又加上五毛,湊成一塊。要知道,這會兒才八三年,在鄉下地頭,一塊錢可以買不少零食。
司青青還是不肯拿,笑嘻嘻道:“我不要錢,咱們公社的供銷社又沒奶糖賣。”
這下仨兄弟都明白了,青青想吃奶糖。
“下回去縣城,哥給你買。”司愛華發了話,司青青這才高興了。
“小雨呢,怎麼不見她出來。”司愛華又問道。
“她跟我爹去地頭轉圈去了。”司青青不知道跟誰學的,手一攤,“大冬天的,也不嫌凍,真拿她沒辦法。”
白春桃趕緊給他們弄了點吃的,又給兒子拿了換洗的衣裳,湊近問長保,“你們賺了多少錢?”
心裡頭一片火熱,除了下地也能在外頭賺著錢,這可真是稀罕事。
“先別說這個,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草兒媽,看到我們仨,特意過來跟我們打招呼,讓我給你帶個好。還讓我跟你說一聲,吳家村把地分完了,姥家抓鬮抓的不太好。”
白春桃一聽,連連跺腳,“這可怎麼好,難怪抓鬮完了也不來報個信,我就說有啥事呢,敢情是抓的不好。”
趁著她埋怨吳家村的村長不公,仨兄弟洗了把臉,又搓幹淨手,一人端了一碗玉米糊糊往嘴裡倒。
等他們陸續洗澡換了衣服出來,白春桃又拉住了大兒子長保,“你說,這訊息是草兒媽跟你們說的,那你哥也瞧見草兒媽了?”
長保比他媽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把她媽鬼鬼祟祟的樣子看的一清二楚,心裡不由好笑,“那麼大個活人,我哥怎麼可能沒瞧見。”
“那你哥怎麼看?”白春桃眼睛一亮,草兒媽還挺有本事啊,竟然知道自己主動找機會。
長保搔搔頭皮,他哥能怎麼看,當然是,“用眼睛看。”
白春桃當即一巴掌打到兒子的肩膀上,“鬧啥呢,好好說話。”
啥叫用眼睛看,還能用鼻孔看吶。
“我知道啥意思了,我跟您說,這事啊,沒戲。”長保對以前的大堂嫂的印象,說不上好或壞,但是他很清楚,大堂兄對大堂嫂是真好,一時半會兒怕是斷不了念想。
白春桃哼了哼,她最關心的終究是另一件事,又追問道:“你們到底賺了多少錢。”
“唉呀,我爹和小雨回來了。”長保一指大門口。
正好看到司雨儂蹦跳著進來,撲到她爹懷裡,“爸,小雨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