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的臉都黑了,司家這個臭老太婆,真是個黑心的,但自己家的侄孫,他哪兒能不管。老農民從年頭到年尾也不過賺點毛票子,去市裡的醫院得多少錢,路費加看病錢加口糧想也知道是一筆大開銷。
要是別人家,村長還真不信會為了這點事報警,可是司家這個老太婆,她說報警,就鐵定敢報警。
她這人慣是個會裝樣的,在公家人面前,能說會道,到時候哄得警察相信她,肯定不難。
賠錢是一頭,另一頭的名聲也是大事,十來歲的娃娃就招來了警察,學校裡頭老師怎麼看,同學會不會笑話,以後說親,會不會被人挑剔。這些,墩子娘想不到,但村長總能想得到。
“那你想怎麼樣?”村長知道這一回又栽了。
司大娘冷哼一聲,環視一圈吳家村的村民,“我想怎麼樣?吳村長倒不如說說,你想怎麼樣?”
吳村長憋著一口氣,“按啥規矩來,你選?選了,這件事就一筆勾銷,以後就是有啥事,也跟我們無關。”
司大娘彈彈肩膀上不存在的灰,無所謂道:“那就照舊吧,土地我們不要,水源砌上和以前一樣,歸我們。”
龍頭村的村民聽了司大娘的話,雖然有的人臉上明顯寫著不贊成,但卻一個字都沒說,不說話就是預設了司大娘能夠代替他們做決定。
“那就這麼定了。”吳家村想了想,便應下來,並且看向公社的幹部,讓他們做個見證。
吳家村的人一下子鬧起來了,不過鬧起來的都是吳家村的第二大姓,姓孫的人家。
原因也很簡單,姓孫的人家,都住在吳家村的西頭,這些年用的正是從龍頭村引過來的溪水。如果沒了水源,他們就得和以前一樣,去東頭挑水,當然會不方便。
這也是吳村長會同意的原因,左右礙不著他們姓吳的,怕啥。
“吵吵啥呢,村裡的地又不是說誰離得近就分給誰,住西頭就得種西頭的地嗎?”一直沒吭聲的司豐年看對面吵吵的不成樣子,用不大不小,他們正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就是啊,分地還管你住哪頭啊,好的壞的搭配著來唄,不行就抓鬮,反正不是誰一個人能說了算的。”龍頭村的後生,躲在司豐年的身後,高聲冒出來一句。
孫姓人家總算不鬧了,此舉看似給吳村長解了圍,實則給他後頭分地的事,平添了不少變數。吳村長臉色一變再變,看在公社幹部的面子上,終究是忍了下來。
土地和水源兩樁大事解決了,後頭都可以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很容易就分了個清楚。
公社幹部鬆了口氣,幸福村的村民看了一場好戲,龍頭村的人雄糾糾的來,氣昂昂的走。只有吳家村的人,不,是吳家村的村長,憋了一肚子氣,拉長了臉往回走。
“大嫂,醫生真是那麼說的嗎?咱們回去湊湊,怎麼也不能讓孩子落下病根來。”司豐年當時不敢問,這會兒走在半道上,四周只有自己村的人,才放心問道。
“醫生說要是很快就能恢複正常,就說明沒啥事,要是還不能開口,就得去醫院查查,是不是腦子裡淤了血塊。”說著摸摸自己丫頭滑嫩的小臉,“今天小雨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要不是她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下子開口指認了墩子,今天的事哪兒有這麼容易吵出個結果。
“大娘,幹嘛要水源,咱們要地多好?”也有村民問出心中疑惑。
“我也知道人家的地好,可你們也要知道,那是人家的地。長在人家的村子裡,搬不了,挪不動。就算公社的幹部強壓著他們應了,我們還能住在地頭裡不成。”
“大娘這一說我就明白了。”問話的人心思簡單,剛才也沒深想,這會兒司大娘一提醒,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
地是搬不走的,人家不想讓你種,多的是辦法,再要是遇著壞心眼的,給你搞點破壞,更是沒轍。
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要回水源,只要有充足的水源,荒地也能變良田。
“那咱們的地怎麼分?”村裡人這回問的是村長。
村長就是司豐年,他不緊不慢道:“回去咱們細細商量,這麼多年都過了,不差這一天半天的,要是商量不出個結果,就抓鬮。”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分地,是趕緊把水源砌上。”司大娘提醒道。
“對對對,咱們下午就去。”司豐年轉頭對村裡人說道:“大家夥說好不好。”
“好。”村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臉上都掛上了笑意,就是最為嚴肅的人,這會兒也展開眉頭,開始憧憬起新的生活。
大家的要求並不高,吃飽穿暖罷了。
興州省地處偏遠,從來是外頭流行過了,滑到尾巴的時候,他們才剛剛知道訊息。這回包産到戶也是一樣,別的地方都開始吃上自家種的糧食了,他們這兒才剛剛開始。
晚來總比不來的強,大家夥還是很容易滿足的,沒有丁點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