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掃了眼馮嬤嬤和小丫鬟。
江氏立時會意,支開了奴婢,馮嬤嬤有些不放心,走到廊下,仍舊遠遠地望著屋裡的情形。
“帳幹有何疑問盡管開口,妾身知無不言。”江氏道。
杜蘅點點頭:“勞煩江娘子回想回想,可曾在哪裡見過與這無頭鬼衣著打扮相仿之人?”
“回帳幹的話,妾身未曾見過。”江氏毫不猶豫地答道,她的神情被面紗遮擋著看不清楚,但董曉悅留意到捏緊了手中的絲帕。
杜蘅聽出她聲音裡的緊張戒備,與董曉悅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玩味。
“江娘子先時說那鬼物是個年約四五十歲的婦人,不知是何由得知的?”
那女鬼連頭都沒有,江氏卻篤定她是個中年婦人,其中自然是另有隱情。
江氏顯然被問住了,將帕子絞來絞去,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答道:“有……有一日月光皎潔,妾身……偶然瞥見她雙手枯瘦,衣著樣式顏色又似老婦,故而有此猜測,做不得準……”
多皎潔的月光能把衣服顏色都看清楚?那江氏顯然是亂了方寸信口胡謅,必定是隱瞞了什麼。
說不定那鬼魂與她真有什麼淵源。
董曉悅想了想,對杜蘅道:“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姓劉的郎君。”
杜蘅不知道她為什麼有此一問,不過還是依言問了江氏。
那江氏正提著茶壺給杜蘅添茶水,聽了這話渾身顫慄起來,幾乎拿不住茶壺提樑,把大半的茶水都灑到了桌上。
她趕緊放下茶壺忙不疊地道歉,拿帕子去擦幾案。
“江娘子是否認識一位劉姓郎君?”杜蘅不依不饒地又問了一遍。
“妾身並不認識劉姓郎君。”江氏已經穩住了心神,平靜地答道,只是嗓音還有一絲微弱的顫抖。
杜蘅見問不出什麼,便起身告辭:“多有叨擾,在下方才去院內巡視了一遍,並未遇見那鬼物現身,只能等入夜一探究竟。”
“有勞帳幹。”江氏施了一禮,叫來趙管事,吩咐他帶帳幹去客房歇息,又叫馮嬤嬤另封了五十兩梯己銀子答謝。
趙管事將杜蘅帶到客房安頓下來便告退了,杜蘅等他走遠,放下簾子,掩上房門,把方才得的銀子拿出來,仔細檢視成色。
“這江氏問題很大啊,”董曉悅說著湊過頭來,“嘖嘖,收獲不小嘛。”
杜蘅露出個心滿意足的微笑:“還得多謝你,五十兩,為封我這張嘴她也算下了本了。你如何知道江氏與那劉姓郎君有首尾?”
“這……說來話長,先不說這個。倒是你,怎麼知道他們有首尾?”
“江氏是郢州人,劉是郢州大姓,這江氏連想都未想,斬釘截鐵說不認識姓劉的郎君,顯然是心虛。”
道理說出來簡單,不過在一瞬間能想得這麼細,可見他思路敏捷。
“你說江氏是不是認識那個無頭女鬼?”董曉悅若有所思道,“就算月光再亮,在室內也不太可能看清楚衣裳顏色,從手上看出年齡就更是胡謅八扯了。”
杜蘅點點頭:“我剛來時就懷疑江氏與那鬼魂有舊,她一個弱質女流,又懷了身孕,見到鬼魂尋常人必定立刻告知家人,請道士來做法驅邪,那江氏卻隱瞞了許多時日,可見她是不想傷她,依我之見,他們非但認識,還有些故誼。”
董曉悅回想趙管事和江氏兩人大相徑庭的反應,也覺得江氏過於鎮定了,她可是直接與鬼魂面對面的人。
“她到底還是找你來捉鬼了,難道發現那鬼突然要害她?”
杜蘅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找我來的並非是江氏,而是譚知府,那日江氏動了胎氣,他才問出了究竟。”
“譚知府人呢?”
“在衙門中辦公,據那趙管事說,譚知府公務繁忙,又有偌大個府邸,雖寵愛江氏,卻並不常在這宅中留宿。”
“總覺得這譚知府也有點問題……”董曉悅抱著肘靠在門邊,皺著眉頭道。
杜蘅把銀子包起來放好,走到床前坐下,拍了拍床板道:“別多想了,先睡一覺養足精神,晚上去會會那鬼魂便知道了。”
“我……我也要去?”
“那是自然,”杜蘅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從現在起,你須得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他頓了頓威脅道:“孤魂野鬼最喜歡拉生魂替死,好佔了你的軀殼。”
“那我更不想去了。”
“那鬼魂雖沒有頭顱卻生著腳,焉知她不會趁我不在來找你?總之我去哪裡你也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