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已經驗完了,誰也沒想到開啟窗戶,董曉悅坐在榻上,荀延在她對面席地而坐,兩人之間只隔了張窄窄的幾案,他的眼睫在火光裡輕輕一顫,微微垂下來,顯得有幾分落寞,臉上的掌印更添了些可憐勁。
他複又抬眼望進她眼裡,柔聲道:“至於殿下的心,在不在我身上,要不要收回去,何時收回去,都憑殿下自己做主,我又能如何?”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再裝聽不懂是不行了,董曉悅不繞彎子了:“我再過兩日就要成婚了,不敢耽誤公子。昨晚我們都喝醉了,那些事就當沒發生過,公子也忘了吧。”
荀延聽了這話也不見失落,點點頭一口答應:“殿下所言極是,在下謹遵教誨,已經不記得昨夜發生何事了。”
他答應得這麼爽快,董曉悅反而有點失落:“那就好。”
荀延挑了挑嘴角,直起身,左手撐在案上,越過幾案欺身上前,一邊湊近董曉悅,一邊低聲道:“既然你我都如此健忘......”
董曉悅明知道應該躲開,身體卻像中了定身術一樣無法動彈,她懷疑這人可能真是隻公狐貍精。
兩人的鼻尖幾乎相觸,荀延偏過頭,雙唇在她嘴角頰畔若即若離地遊移,就是不落到實處:“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從今往後,雁奴日日與殿下溫故知新,如何?”
燈中只有少許殘油,倏地一下滅了,靜謐的暗室中只有兩人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如同春雷春鼓,灼熱的呼吸近在咫尺,董曉悅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翕開唇,男人溫熱的唇貼了上來。
董曉悅覺得自己血管裡灌滿了燃油,被他的吻一點,整個人快要燒起來。
荀延深深地吻她,然後在她意亂情迷之時突然抽身,悠然坐回案前:“這下記得了麼?”
董曉悅靠在憑幾上癱軟成一團,根本沒力氣回答他,用力吸了幾口氣,這才稍微緩過勁來。
她懊惱地抓了抓頭發,明明打定了主意要劃清界線,怎麼不知不覺又親到一起去了?這次沒有酒當幌子,她只得承認,是自己色迷心竅。
荀延站起身,摸黑去隔壁開啟窗戶,屋子裡有了光亮。
他坐回客席,與董曉悅保持著合乎禮儀的距離,只用眼神撩撥她:“殿下似乎並未全然忘了在下。”
董曉悅垂死掙紮:“我要嫁人了......”
“殿下方才說過了。”
“我們是不可能的,對不起......”
荀延抿著唇,微微垂下眼。
董曉悅忙安慰他:“你很好,太好了......是我一個有夫之婦配不上你......”
荀延撇了撇嘴角,看向她:“你真的鐘情林二郎麼?”
董曉悅連林二郎的面都沒見過,哪裡談得上喜歡,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那是當然,否則我嫁他幹嘛。”
荀延像是聽了個笑話:“殿下,一個人的心是很小的,你若是對林二郎矢志不渝,又如何會讓在下有機可乘?昨夜如此,方才亦然。”
“話不是這麼說......”董曉悅不自在地撓撓手肘,“也可能是我比較好色。”
“殿下自己信麼?”不管董曉悅信沒信,反正看他神情顯然是沒信。
董曉悅被他看得心虛,她確實對燕王殿下存著點大逆不道的慾望,不過與其說是愛慕,不如說是三分好感加上七分色.欲,燕王殿下很好,太好了,好到只存在於夢裡,自我保護的本能阻止她和夢中人牽扯上比這更深的關系。
可是荀延這麼不依不饒地問下去,得不到答案輕易不肯善罷甘休,像剝洋蔥似地把她的心防一層層剝開,董曉悅直覺要是繼續深究下去,她心底裡露出來的東西可能會嚇到自己。
荀延似乎察覺到她的恐懼不安,突然鳴金收兵,不再拷問她的靈魂,退了一步道:“殿下喜歡好顏色,不知在下這副皮囊可還入得你的眼?”
“......”董曉悅沒說話,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一點。
這就是答案了,荀延莞爾一笑,整間屋子似乎頃刻間一亮。
“那便好辦了,殿下自去與林二郎成婚,在下侍奉殿下左右便知足了。”
董曉悅愣了愣,半晌才聽明白,這是要給她當面首?!
“這怎麼行,太胡鬧了!”董曉悅急得站起身,荀家三代單傳的小祖宗給她當面首,那荀老頭怕不是要打上門來。
荀延知道她的顧慮,安慰道:“殿下別擔心,荀尚書今早將我打出門時已經說了,荀家沒我這個兒子,就是死在大街上也與他無關,有同安裡的一眾街坊作證。荀尚書性子雖急躁,卻甚是明理,他知道是我一個人混賬,不會來找殿下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