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來到血海,眾人才精神稍振。
話說冥河老祖亦為那當初紫霄宮聽講的三千大神通者一員,雖說無緣得證聖人道果,一身修為卻已然臻至準聖巔峰,與那昔日妖族二帝堪稱不相上下,更有阿鼻、元圖二劍在手,昔日連通天都不能在血海拿他怎樣,是故洪荒其餘人也不願惹他,倒是讓他在這血海逍遙自在,獨霸一方。
來到血海上空,只見有一對對男女在血海內毫無羞恥的交合,男的個個奇醜無比,女的卻各個美貌如花,婀娜多姿,雖是大多頭長犄角,或是背生蝠翼,但那份魔鬼般的誘惑卻是人族女子難以企及的。
這便是冥河老祖看到女媧造人成聖後,模仿之下創造的一全新種族喚名“阿修羅”,當初也頗得了一些功德,令其修為大進。
只是這阿修羅族生於血海汙濁之地,天生邪異,又喜殺戮慾望,幾乎為完全是道德反面,故而為天道不喜,雖因創生之功降下了功德,卻不足以成聖,冥河老祖縱然不甘卻也無法,只得又學三清等人在血海立了阿修羅教,傳其血海大道,坐下有阿修羅、大梵天、濕婆等人,各個修為不俗,倒也聲勢浩大,至少足夠他在血海自娛自樂了。
冥河老祖在白凡與巫族眾人來到的時候就感應到了,只見血海之上濁浪翻滾,血花朵朵盛開須臾形成一道血色王座被那數十個阿修羅族的強者抬起,座上一人身穿猩紅長袍背後揹著兩把殺氣騰騰的寶劍,一為猩紅是為元屠,一為妖綠是為阿鼻,此人則正是冥河老祖!
冥河看到巫族眾人自是目光不善,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此刻來血海絕不是路過,但及看到白凡,感知到了他的修為後,登時目光大震,神色凝重的站起身來,而後卻勉強擠出一點笑意拱手說道:“冥河見過道友,昔日一別沒想到才千餘年過去,道友便有了如此修為,實在可喜可賀!”
這冥河老祖忌憚於白凡的修為和身後的通天,現在卻是想握手言和,把之前的恩怨輕輕抹去。
白凡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看了冥河老祖一眼,後者心中一沉,以為白凡不想就此略過,要與他斷個分明,隨後卻聽白凡說道:“我非仗勢欺人之輩,當日的恩怨不會將聖人牽扯進來,你帶著阿修羅族退出血海,此事就此作罷,否則在下說不得也只好和巫族的後土道友一同與你做過一場了。”
此話一落,冥河登時激動喝道:“不可能,血海為吾與阿修羅族命脈根基,怎能退出?想也別想,哪怕你老師通天聖人過來也絕無可能!”
白凡望向冥河語氣淡淡地說道:“話不要說得太滿,你好好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不遲。須知而今天地大亂,必將重立秩序,吾師已算到你這血海於蒼生有莫大因果將演化六道輪回,你若不捨,便是阻擋天道腳步,須臾間便要被碾成齏粉!”
“六道輪回”這四個字一出,冥河老祖和後土同時心神俱震,此四字為他們首次聽到,卻彷彿蘊有某種天生玄妙,更直接昭示了某種天機,巫族不修元神無法掐算,後土只是冥冥中有感這四字和自己有著莫大關聯,好似預示著自己的最終宿命,只是真要弄清時卻又猜不透摸不著。
而冥河老祖這裡卻大不一樣,他閉眼一番急速掐算後,忽地身子一顫,雙目開闔的瞬間露出滔天駭然,隨即沉默起來,目光漸漸轉化為凝重。
“你所言之事天機的確已有預兆,但血海為阿修羅根基,一旦離去便如無根浮萍,而且阿修羅族無法透過交合繁衍,只能在血海在後創造而出,若失去血海必將覆亡,所以哪怕只有萬一的機會,老夫也不能離開!”沉吟許久之後,冥河老祖卻仍是搖頭道。
白凡卻似乎早就預料他會這麼說,當即淡然回道:“那六道之中,有一道名為修羅道,一旦六道輪回確立,阿修羅族的繁衍問題自然會解決。而且吾有一個好去處指給你,能讓你和阿修羅族仍舊稱尊一方,自在無憂,而且遠好過眼下這血海荒蕪之地,至少還可爭奪世間信仰!”
“哦……”冥河看白凡一臉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誆騙他,立時大喜,問道:“敢問道友,這妙處在何方?”
白凡一指西方笑道:“便在那極西之地,西方教二聖立下宏願,願渡盡天下蒼生入那極樂淨土,但大道尚分陰陽,人間自也離不開光暗,固有天性極惡者縱是聖人也渡不了他們,道友何不將阿修羅教遷至西方,專收那窮兇極惡之徒入教轉化為修羅邪魔,如此一來阿修羅教代表西方暗面,不但聲勢壯大,更能在人間傳播影響!豈不比困守血海自娛自樂好過萬倍?”
冥河老祖聞言心中大動,聖人尚且專注將教派發揚光大,他自然也希望自己所創的阿修羅教能成為影響天下大勢的一方大教,只是仍有疑慮,嘆道:“此路甚好,然則西方教為那接引、準提二聖地盤,我若帶阿修羅舉族遷徙過去,必遭他們非難,一個不好便要大劫臨頭了。”
“無妨!”白凡目綻精光,同時不再出聲,而是傳音道:“道友只管去,在下擔保截教和三清道門全都會在暗中竭力支援阿修羅教,保管讓那西方二人不敢仗著聖人之威便為禍蒼生!另外,道友也可表面投效那西方教,卻虛與委蛇,暗中積蓄自身歷練即可,那西方教正是缺人之時,定不會拒絕!”
冥河本就是功利之輩,對那虛幻的顏面之類並不太看重,此時聞得白凡的保證不由更加意動,他並不懷疑道門會支援他。畢竟洪荒大能誰不知西方教二聖極力想要插手東方,爭奪信仰,道門早就對此不滿,而今有此機會反過來插手西方,端了接引準提的老巢,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就在這時,血海陡然翻滾,自那下方的幽冥之地傳來一道雄渾威嚴之聲,從極暗之地透過血海,傳蕩八方,甚至響便大半個洪荒,幽幽鳴道:
“大夢醒來,吾身在幽冥,立身之地,有魑魅魍魎,輪回無間。今我蚩尤,以身立誓,吾將鎮守幽冥,不成仙,不為神。吾將渡天下鬼魂,斷輪回功過,凡世間蒼生死後皆入幽冥,天若知吾,當聽此言,黃泉之上立一橋,名為奈何……至此之後,幽冥之地化為地府!”
隨著此聲一落,轟隆隆的劇烈轟鳴自血海之下更加響起,一片異象顯露,只見廣袤無邊的黑暗大地,黃色死河環繞的中心,一座巍峨古城驀然聳立,城中盡是一個個匍匐在地,目露敬畏的鬼怪,在那中心祭壇上站著一魁梧男子,正是蚩尤!
“地府可立,賜汝道果,封尊閻王,為地府鬼都之主!”
這時,九天上亦傳出一道縹緲恢弘之音,伴隨著金色祥雲,更有一團巨大功德降下,一下子穿透血海,落入蚩尤身上,功德入體,不知為何,其修為實力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增,不過片刻就突破大羅玄關達到準聖之境!
更有兩道功德金光分出,一轉之下化為一書一筆,赫然正是於地府至關重要的判官筆、生死簿!
及至祥雲散去,異象漸消,洪荒生靈皆知地府確立,那死與滔天洪水中的生靈,有不少在怨氣之下殘魂凝聚正化作厲鬼在洪荒大地遊蕩,而今彷彿受到感召,全部往血海而來,毫不停留,自往地府而去,縱然有那不願來的,也被地府走出的陰兵鬼將抓回,不準在陽間停留。
未過多久,原本荒蕪空曠的幽冥地府就被鬼魂充斥,漸漸甚至有鬼滿為患的趨勢,但那閻王蚩尤沉眉苦臉之下亦是無法,此刻地府雖立,卻並不完整。
後土以神通看都了這一幕,之前那股冥冥之感頓時更加強烈,彷彿有一件天生的使命要等她去完成。
“冥河老祖,地府已立,血海化六道輪回更成定局,你自可去西方仿照地府創一地獄,想必天道都會贊賞。”
白凡說完,便帶著正在沉思的後土以及震撼莫名的巫族殘部往那新生的地府而去,巫族的歸宿便是那裡,將來或會在蚩尤的帶領下演化為閻羅一族,而後土也將在那裡真正明白自己使命,非是白凡算計她,而是這本就是天道安排給她的宿命!
白凡只不過是順勢推波助瀾罷了,當然,白凡肯定不想一切都按照天道的安排走下去,只不過他而今還沒有挑戰洪荒天道的實力罷了,也就只能順勢取利。
然而盡管如此,他對洪荒大勢的影響也已經開始顯現,蚩尤入主地府,被封閻王,不就是最明顯的一點?
而且在他的謀劃下,而今的地府肯定不會再淪為天庭的附庸,至少也要自成一體,聽調不聽宣,甚至分庭抗禮!
至於冥河老祖,他若識趣按照他的建議主動離開,便還有利用價值,否則白凡不介意拉上通天,跟他提前算算舊賬。
踏上地府之時,蚩尤似早有感應,已是帶著一眾陰兵鬼將列道奈何橋前隆重相迎,想到當日一別而今連洪荒都換了人間,白凡不由感慨良多,笑著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