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渝回家去了,老家那邊。
謝長渝回到第九生産大隊,在家裡待了兩天,然後就跑出去抓泥鰍摸黃鱔,自己給自己找一些事來做。
當泥鰍黃鱔也滿足不了他時,他就跑進山裡面,捉野雞,打兔子,並且走進了深山裡面。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但就是有一股沖動,讓他想做些什麼,冒險的或者沖動的。
在打獵的時候,受了點傷,並且那獵物還跑走了,鮮血刺激了他,他這才像是回過神一般,開始往山外面走。
他拿著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路向外走,大概是精力不集中,東竄西竄的,走來走去,竟然走錯了方向,他也懶得改,反正都能回到村子裡去。
當他越走越近的時候,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非常熟悉,這樣的熟悉,讓他站定了腳步。
那時候,他就是在這裡看到林素美……
往事彷彿一幕幕再次浮現,他扯了下嘴角,那時候跑走時的慌亂和全身血液都往頭上湧的感覺,彷彿還是在昨天,而如今,不管是他還是林素美,都不再是當初的樣子了。
那時候的她,還會被人算計,需要處處提防,而如今的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她可以活得很好,過得很好,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謝長渝把東西往地上一扔,走上前去,水流聲不絕,然而樹葉草木更是繁茂,將那一池水遮得嚴嚴實實,當真是隻聞其聲,不見其影。
這地方,應該沒人來,一點痕跡都沒有,像個被遺棄之地。
謝長渝走上前,扒開那些草木,裡面的那一溝水,一如記憶裡那般清澈,水流浮動,水波輕湧,泥沙見底,石頭矚目。
那時候,他真的就是很無意的,躺在那塊大石頭上休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哪裡能想到,醒來會看到那樣的景象。
緣分?
他自己搖搖頭。
他或許會去回憶當時所發生的事,可對於林素美來說,她大概恨不得他失去記憶吧,那時候她的惱怒和羞憤姿態,他竟然還記得如此清楚。
他上前,直接把草木踩壓,然後從一兩米高的地方,直接跳了下去。
深秋的水,透著一股子冷,好在因為走路熱,他已經脫下了外套,這會兒即使全身濕透,也不覺得厚重。
一大股水濺到他身上臉上,清澈的水立馬變得渾濁,他抹了一把臉,莫名的感覺爽快。
然後他站起來後,直接直直的倒下,身體擊在水裡,兩邊濺起水浪,池壁和一些草木都沾上了水漬,然後一滴滴滴著水。
他就這麼躺在水裡,頭枕在某個大石頭上,那水的高度,恰好淹沒在他下巴處,身體的其餘部分,全都浸泡在水裡。
他閉上安靜,心裡從未有過此刻的安寧。
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他自己,又或者說,他自己也融入了這片天地之間,成為了水的一部分,成為了草木的一部分。
突然。
他睜開了眼睛。
那時候,他因為她悅耳的笑聲醒來,靈魂與身體彷彿都在顫抖,然後一個問題鑽進他腦海,或者心靈深處,他一直想問,她為什麼要笑呢!
她為什麼而笑?
莫名的想知道,沒有原因,甚至沒有理由。
在離開這個地方後,他甚至也並未去思索這個問題,當當時的心理和感受,卻印在了心底。
她為什麼要笑呢?
如今,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沒什麼浪漫之處,卻讓他身體都在一下又一下的顫抖。
水裡有微小的魚,或者算是蝌蚪,它們輕輕的靠近,從衣服或者褲子縫隙處,輕輕的鑽進去,貼在肌膚上,有點癢,卻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彷彿它們把自己當成了這裡的一部分,於是友好的打著招呼。
多年後得到的答案,竟然讓他激動不已。
就在這一刻,他一直有點迷茫,有點搖擺的人生,突然間就有了答案。
就好像,他站在天平的中間無措,不知道該選左邊還是右邊,在這一刻,天平的一邊掉下沉重的砝碼,直接壓下,再也沒有搖晃。
也就在這一刻,他做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