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是知道父親是必要娶妻的,這樣子自己才有人照料、教養,不用奔波千裡去另一個陌生的地方。後宅也有人打理交際,父親也才可以安心辦差。
只是,父親這些日子太不同尋常了。先是一反常態遣散了幾位妾室,又將母親從賈家帶來的老僕送走的送走榮養的榮養,幾乎抹去了母親的一切痕跡。
而父親請來整頓後宅的族奶奶,更是繼室的親族。
黛玉是體諒父親說的獨木不成林的,繼夫人身為林家那一枝的養女,能很好的讓兩家重歸一族。只是從這一天更是隱隱的知曉,這雖然還是自己家卻再也回不去熟悉的家了。
及至今日,雖無了烏紗絳袍、鳳冠霞披,卻親眼見到父親身著玉色滾邊長袍,曾經劍眉朗目間的肅然也化如冰雪,一身儒雅只剩了笑意不消、滿是喜色。
她身上霜色的衣裳無法沾染一絲溫暖,雖勉作正常請了安,卻不知道自己最後叫的那聲母親到底是想要沖著誰。
最後在被淚水淹沒之前,黛玉是有些如墜五裡雲中的,恍惚覺著若是自己孤身北上倒是好過面對這樣的情形。
但是她的態度終究還是和自己所想不同,並沒有那麼咄咄逼人迫不及待,而她所想的也不過是保留一點母親的地位罷了。
黛玉略愣了下,終於還是叫道:“太太!”
楊枝這才應了,她壓力也有些大。黛玉此時驟然驚變,無論是她母親的去世、還是父親的暗中換人,想必都讓這個多愁善感的女孩更加敏感。她哪裡還敢為她再添苦悶,只是倒真的是不知自己要如何是好了的。
又見黛玉有些窺望林海,卻又並不作聲,如何不知恐怕他們的行為已經有些傷害到這個小姑娘了。
楊枝只能先溫聲笑道:“你生辰雖過了一月有餘,但之前並未聲張,我實在不知!只能補給你一點心意了。”說著遞過補上的生辰禮和見面禮。
黛玉見了是一整套素白珍珠首飾和一副和田玉雲子。
楊枝略不好意思的說:“我知道的有些倉促,沒配得上合適的棋盤,也不知黛玉你可喜歡?”
“我倒是新收了些木頭,不過要做棋盤倒是隻有大紅酸枝了,不如先打著用了有合意的再換!也免得明珠蒙塵了!”林海是知道她尋了些上好籽料,只是並不知竟是為了給黛玉打棋子。
黛玉輕撚了一枚在玉指之尖,只覺得觸手溫潤,雖然覺著首飾體諒了她的處境極為合適但還是這半成品更合心意。而且不知為何,似乎隱隱鬆了口氣。
她笑著看向父親道:“若說蒙塵,在我手中可是真的明珠暗投了!父親如何不知我可連初學者也算不上呢!”
林海倒是擺擺手,自然接道:“我到記得你是要學琴棋書畫四書五經,只怕我養的是一個女狀元也未可知!”
黛玉道:“父親如何取笑我!焉知我不過聞得皮毛,何曾正經學過?”想了又想,還是有些遲疑“我之前的先生已經辭館數月,如今我身體也大好了,不知以後可還有去處上學!”
“你先前那先生倒是正經進士及第,恐怕眼下一時半會兒難尋!不如為父再給你多請幾位先生,如你對棋有興趣不妨就學學看!”林海是真記得那個辭館的先生,只是他本就在清散原來的下人,多了一個先生請辭也沒有在意。何況黛玉又不需要真的參加科考,無論請的還是教的都不太在意,轉頭她又犯了舊疾才讓他記著另請的想法擱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