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捌,泰,離鄉背井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8:10,週六,龍騰共和國,黑水省,雪城市,寧古市,蘭崗鎮,蘭崗火車站
透過鐵路運輸至此的五百餘臺刨式挖掘機、三百餘臺移動式燒結砌築機、一百餘臺移動式混凝土澆築機,與從煙集行進至此的“阻斷”大軍的先鋒匯合,超過八百臺的刨式挖掘機,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千米的速度,向東北狂奔。一小時後,煙集至寧古的阻斷牆完成。塑造它的怪獸們加入了新牆構築的行列,這時用於構築新牆的怪獸達到一千五百餘臺,新牆建立的整體速度達到了每小時一百零五千米。這近一千五百臺怪獸軍團,將從寧古經雪城市、雞冠山市、蜜山、沙鷗至高崗,完成五百餘千米的阻斷牆的構築。另一方面,雪城市、雞冠山市、挹婁市的各個矽酸鹽工廠,早已馬力全開地生產出了數百萬方的混凝土。這些剛剛被喜都一汽組裝而成的巨獸,踏上了無歸的路途,它們只有五個小時,用以完成這個重任。然後便會投入到無限期封堵粟末江的任務。
此時,墨曲市的全部一百九十六萬人已全部撤離至東金嶺地區,東金嶺地區的三分之二人口已全部撤入雙湖,東金嶺地區五分之四地域、墨曲全境、鹿城全境、東極全境、挹婁全境、倭肯全境、雞冠山全境、雪城全境、冰城市東部地區、煙集自治州、白山市二分之一地域、喜都市二分之一地域、松原市二分之一地域已經成為無人區。白山省、東魯省的總遷移人口數量已達九百五十七萬,漠東地區總遷移人員數量已達七百二十三萬。東北及漠東地區總撤離人員數量,已達一千九百三十五萬,總撤離人員數量已達五分之一。已渡過準備階段以及人員在東北區域境內疏散階段,撤離正在加速進行。同時,汙染地域已進入白山省,留給東北及漠東地區封閉的估算時間,僅剩約十六小時。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8:29,週六,龍騰共和國,黑水省,冰城市,霍倫區,霍倫河體育場
男女足球世界盃,分別被兩隊隊員捧起,現場響起了更加熱烈的歡呼聲。而空中的白夢晗,卻是一臉的緊張。汙染面已到達粟末江南岸,而體育場距離粟末江只有不到兩千米的距離了,這個距離是可以被忽略的,目前留給人們的時間,完全取決於汙染面何時可以突破江水的阻隔了。她盯著由九至十六號“太虛”系統匯總來的資料,下達了最終撤離的指令。而體育場上空,正飛馳過一輛輛的飛行車,它們正是從北側副場駛來。
“全體人員注意!全體人員注意!”體育場的所有揚聲器同時響起,“請全體人員遵從隨身行動通訊裝置上資訊的指示,有序乘座指定交通工具離開本體育場。”“全體人員注意!全體人員注意!請全體人員遵從隨身行動通訊裝置上資訊的指示,有序乘座指定交通工具離開本體育場。”……
伴隨著廣播的不斷重複,每個人的隨身行動通訊裝置都收到了相應的訊息。“冉菁耘,請於約六分鐘後,去往您來時所乘飛行車,暫時請不要離開座位,具體時間將隨時調整,請實時關注相關資訊。我們將安排另外三名同行者,請務必准許。”與此同時,冉菁耘發現看臺上已有大約一千人起身離開了座位向著出口湧去。
“爸,好像真,真的不對勁呀!”
“全體有組織地撤離,防止擁擠、防止踩踏,有效利用所有交通工具。到底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
此刻,主場上空的飛行車數量達到了高潮,一分鐘內足有超過一千輛的飛行車飛過主場,按平均每輛乘載六人計,則在剛剛的一分鐘內,就有超過六千餘人離開了體育場,以此速度估算,再有不超過十分鐘,副場的所有人員將撤離完畢。
五分鐘後,冉菁耘與冉軍華,依隨身行動通訊裝置的指示離開了座位,又過了四分鐘,他們到達了停車坪,他們便看到了三名被安排與他們同行之人。這三人是一個家庭,一對男女四十多歲,還有他們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兒,卻是他們熟悉的國際友人。
隨著五人正確地坐入車內,冉菁耘所帶來的屬於徐豔萍的飛行車,由九號至十六號“太虛”系統下達了升空的指令。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9:12,週六,龍騰共和國,黑水省,冰城市,霍倫區,霍倫河體育場上空
第四批升空的車輛,共有三千一百二十八輛飛行車,承載一萬九千二百四十三人離開了霍倫河體育場。冉菁耘看著窗外的地面,那個他曾經熟悉的城市,此刻已是另一番景象。
地面上一條彎曲的灰藍色的界限,從粟末江北岸的一點,緩緩地向外擴散,目測約十分鐘後將到達霍倫河體育場。粟末江水目測並無太大變化。而南岸的目視範圍內已無未倒塌的建築,部分地面仍時而冒出氣泡。放眼望去,大地總體呈現偏藍或綠的斑駁,又被斜陽投下了昏黃,更添一分殘破。
車內響起提示音:“目前以冰城市為中心發生緊急生態事件。國家做出東北及漠東全員撤離的決定。你們正處於撤離的過程中,車輛已由國家交通管理系統接管統一指揮,本次行程的目的地為燕京市國家科學院總部,預計行程一千一百二十五千米,預計耗時兩小時三十五分。本車能源已在出發前充滿,中途將充能三次。車內已配給有五人份的餐食及一些可能需要的物品。目前窗外溫度較正常值偏高四點一三攝氏度,存在汙染風險,車門窗已被系統鎖死,但仍提示各位,不得做出試圖人為干預駕駛或可能傷害車輛及自身的舉動。
“以下通知僅針對本輛車內的人員。本次事故的原因,疑似由徐豔萍同志負責的國家塑膠降解實驗室的科研事故導致。目前本次事故及生態事件除徐豔萍本人失聯外,尚無人員傷亡及失聯。請冉軍華同志、冉菁耘同志保持情緒,還請三位國際友人以客觀的態度對待本次事件。”
雖然以冉軍華父子的閱歷,已經猜到可能的結果,但被系統說出仍是驚詫萬分。
片刻的沉默後,冉菁耘將車載二維螢幕調向身後的方向,那裡顯示最後一批飛行車也已升空,緊跟著他們行駛過來。最後的這一批的飛行車,主要由乘座三十人以上的大型飛行車組成,想必乘客都是賽會與場館人員以及志願者們,還包括代表東北影視中心和中央電視臺的六架六旋翼直升機。“還好夢晗也平安撤離了。”他心裡默默地念著,抬頭看向父親,卻發現對方的大手正向自己的肩膀撫來。
“菁耘,你媽媽那麼厲害的人,怎麼會有事?”
沒錯,徐豔萍正是冉軍華的妻子,冉菁耘的母親。三人難得的團聚,突然便不能達成,甚至可能天人永隔,這讓這對父子怎能就此割捨。此刻,冉菁耘熱淚盈眶,而冉軍華已老淚縱橫。後排座中間的少女,抬頭看著右邊的媽媽,眼神中透著傷感和疑惑,她的媽媽右手伸出拾指豎放在自己的唇前,用左手摟住了她,再用右手一下下地輕撫著她的秀髮,眼神中亦顯出凝重的哀傷。
飛行車已行駛至量子星塵小區上空,經過兩個小時的分子狂歡,這裡除少量“孤島”外,下方已如平靜的池塘。放眼東南方向,地面如鏡面般平坦,大地彷彿被液化一般。以車上眾人的見識,當然知道下方為非牛頓流體,其粘滯係數約為七十至九十攝氏度時的瀝青。
看過了上面的情景,父子兩人的情緒漸趨平靜,作為科學家,他們開始了習慣的理性分析。生態事件的影響不過如此,塑膠降解實驗室均由矽酸鹽建成,有那麼多的隔離倉,裡面的人並非萬分兇險。
“冉桑,”後排左邊的男子忽然開口:“作為外國人,貴國科學界的事,我不便發表言論;但作為朋友,我想說,令尊和令堂一直是我非常敬重之人。相信阿姨吉人天相,不久就會有好訊息的。”
“風間,”冉菁耘回道:“我帶你去參,參觀一下國家科學院總,總部吧,明天和我一起去,去千頂城。話說,這是加奈子和,和裕子放暑,假了嗎?所以才來看世界盃。怎麼也不,不和我打個招呼?”
風間佑吉,男,大和族,四十八歲,二零零一年七月十四日出生,昇陽國福池縣人,昇陽國國立神港大學二零二四屆建築學專業學士,二零二八屆建築學專業碩士,昇陽國國立江戶大學二零三五屆材料工學博士,昇陽國文部科學省國立材料研究中心碳替代實驗室負責人。昇陽國人民黨黨員,二零四八年當選昇陽國人民黨中央委員會成員。
風間加奈子,原名加藤加奈子,女,大和族,四十六歲,二零零三年二月二十七日出生,昇陽國信州縣人,昇陽國國立江戶大學二零二六屆化學專業學士,二零二九屆化學專業碩士,二零三一屆化學博士,昇陽國國立江戶大學化學系教師。無黨派人士。
風間裕子,女,大和族,十五歲,二零三四年十月八日出生,昇陽國江戶人,昇陽國江戶國立中學一年級學生。
“冉桑,”風間佑吉回道:“貴國於八月七日將舉辦國際中學生奧林匹克競賽,裕子將代表我國參賽,時逢足球世界盃,我們全家就都來了,同時讓加奈子和裕子游覽貴國的山川。以為明天就能在千頂城遇到你,所以沒提前,嗯,打,招呼,沒料到今天就見面了。”
“很,好嘛!”冉菁耘道:“這樣在飛機上,我們正,正好交,交流交流。”
東八區時間,20490717,19:44,週六,龍騰共和國,白山省,喜都市,惠德市,菜園子鎮上空
車隊已全部脫離冰城市,也脫離了汙染蔓延的區域,目睹過之前數個城鎮不同程度的毀滅過程,視野內終於程現出完好的城鎮。眾人的眼睛再次溼潤。風間裕子顫抖地聲音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ただこの全てを止めさせろ。”
是呀,“就讓這一切停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