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開滿水墨色的梅花樹,池水都是墨汁,除此之外,再無旁的花草,這片天地彷彿就是一幅水墨畫。
在墨梅樹下,池水邊,有一玄衣黑裳男子,約莫二十許,側對著他,跪坐石板上,懷抱琵琶,專注地彈奏著。
他的對面,一位少年公子哥兒,同樣跪坐於石板上,右手拄著下巴,聽得入神,不時拿著摺扇,“噠噠”,敲擊著節奏,聽到感人處,更是潸然淚下,似乎觸動了心絃,想到了悲傷之事。
一曲又一曲,兩人一奏一聽,恍若無人,更不曾顧及到旁聽的周迅,或許是發覺了,但不願中斷這場演奏。
周迅也是隨意找著一處還算平整的岩石,拭去塵埃,側躺下來,一同聽琵琶聲陣陣。
良久,曲終,人未散。
聽曲的那少年公子哥已是淚流滿面,感嘆道。
“老祖的曲藝,可以入藥了。聽著這一天的曲,我的病都去了三分。”
彈奏的男子抱著琵琶站起身來,笑道。
“你這小子,生得好一張巧嘴,說吧,這回又準備打什麼主意?先說好,我這裡可沒有什麼丹丸給你吃的!”
那少年郎卻道。
“說不知這八百裡內鹿鳴書院隱居著兩位仙人,老祖您清水丹房的名頭猶在白露仙子之上,怎麼就勻不出幾葫蘆的靈丹妙藥給晚輩嘗嘗鮮?”
他卻是打著清水仙人爐中丹藥的主意。
清水仙人笑罵著。
“好個淳樸的後生,你這討債的子孫,那丹藥也是混吃的,還幾葫蘆?沒有,沒有!”
少年郎不依不饒地說。
“幾葫蘆沒有,幾粒總是有的吧?我可是您看著長大的,您就好意思讓老張家絕後不成?”
清水仙人搖著頭,還是不許。
“你這病,其實不是病,吃多少靈藥都不會好的。”
姓張的少年又繼續追問。
“不是病,那又是什麼?老張家到現在就剩下我一根獨苗了,要是連我也病死了,那可就真絕後了。而且,這樣一來老祖宗,您老人家自然也無人侍奉了!”
“唉……”
話都說到這份上,清水仙人也不好繼續隱瞞,左右總是要說的。
“這是你的命,老張家到你這代,本來合該絕後。”
“是我算得你父命格,特意尋來了十位八字相配的姑娘,為你父納妾,又顛倒了天機,才有了你的降生。”
“然而你本是是欺瞞上天所生,是命裡不當存在之人,於是你前十年都不能出家廟,更不能稱張姓。十歲之後才得了轉機,能出現於人前,即便如此,你這一生也註定早夭,多災多病……”
“你也不要怨我,我因此拖累,折損了六十年道行,十年內又受了上天三次雷劈,多次不順,辛苦鑄造的法器就此報廢,等候了百年的一路地火神丹也未能功成……眼下又到了一千三百年一次的地仙劫,也會因而更加重幾分。”
張巷少年沉默了。
清水仙人步行至一塊大石邊,對著周迅問道。
“周道友不去書院講課嗎?怎的今日又來我這處了?你要的名單白露應該去問徐白露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