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遠錚早已成年,雖無親王之銜,好歹有自己的皇子府,雖地段不好,佔地不大,但也算是個清幽所在,從宮中回到皇子府後,古遠錚換了一身常衣,照例去了書樓,登上二樓,長廊正對一處碧湖。
如往常一般拿起桌上書簡,卻看不進書,怔怔出神。
“殿下想什麼呢?”
紀寧的聲音傳來,足音也至,已是初春,輕裘不再,換了一聲玄色衣袍,玉冠束發,眉目郎朗。古遠錚笑著抬手,“坐。”紀寧依言坐在古遠錚對面,古遠錚才笑道:“在想陸將軍。”
紀寧眉色一滯,很快恢複自然,淺笑道:“無緣無故,想他做什麼?”
古遠錚:“我和他並不熟稔,只偶遇過數次,每次見面他都對我恭敬十足,我以前總覺得,他看起來,著實不像外面流言那般柺杖。”
“只是……”
頓了頓,聲音更輕。
“這次【清繳】太後,陸將軍首當其沖,當時我也在場,我仍舊記得他一身銀家滿身鮮血,雙眸冷眸兇戾,真不負他閻羅王的名頭。”
陸家本是父皇寵臣,陸延晟比皇子還像皇子,這次事情過後,父皇會更寵信他了。
“我今日又遇見了他,他還是如以前一般對我恭敬有理。”
“雖見面少,但這人給我的感覺太多了。”
陸延晟?
紀寧沉默,以前對他的評估錯誤了,他是猛虎沒錯,還是一頭有智謀的猛虎,並非有勇無謀,這次事情過後,陸家再登高樓,異姓親王也指日可待了。
“哎。”
古遠錚嘆了一聲。
紀寧抬頭,“殿下何故嘆氣?”
古遠錚笑道:“只可惜她妹妹啦。”
妹妹,陸,淼淼?
紀寧眸色一瀲,袖下的指尖蜷了蜷,無意也好,刻意也罷,這幾個月裡,紀寧並沒有去留意陸家的訊息,陸淼淼也沒有。俊眉微凝,沉默數息,聲音微啞,“陸姑娘,怎麼了?”
古遠錚詫異挑眉,“你竟不知麼?”
這般詫異,事很大?
紀寧心裡劃過一個可能,強笑。
“難道陸姑娘定親了?”
古遠錚擺手,“若是定親便好了,陸延晟這樣得寵,又人人都知他最是疼愛他妹妹,當初連父皇都動了陸姑娘的心思,更別說旁人了。只可惜陸姑娘福薄,身子不好,這兩年竟是更不好了。”
“陸延晟已經將她妹妹送到城外的庵子裡靜養了。”
“既然已去了庵子,這輩子怕是嫁娶無望了。”
古遠錚話中難免有可惜之意,倒不是他對陸淼淼有別的什麼心思,是真覺得可惜了,這樣能幹的哥哥,這樣好的家世,又是金尊玉養出來的大家姑娘,若非有一點可能,陸延晟也不會送她去庵子靜養的。
怕是已經沒了別的救治之法,只能祈求佛主開恩了。
說不得,過不了多久,就會聽到她的白事了。
陸淼淼被送到庵子去了?身體不好?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