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鈴已急得快哭出來了,哪還有什麼心思用飯?忽覺眼底一抹雪白劃過,側頭一看,原是方清裘正低頭喝湯,素白指尖扶住碗沿竟和白瓷一般,平靜的臉頰一如往昔,不見半分急躁,亦無半分幸災樂禍。
這個木頭人永遠都是這樣,不管自己做什麼她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遷怒直指方輕裘,肩膀惡意一頂,方清裘指尖一顫,溫熱的湯水撒在手上,汙了纖手,方清裘一頓,掏出手帕細細擦去指尖油膩,依舊不看方清鈴,平靜面容沒有半分波動。
…………
宴席快畢,陸淼淼找了個藉口,和周嬸嬸說了幾句,悄悄的起身離席,陸淼淼走後不久,方老太太也跟著起身離席。兩人走後,周嬸嬸側身看向一旁的自己大兒媳婦,裴夫人湊近,將剛才婆子回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周嬸嬸聽到最後,眉頭已緊鎖。
席上眾人神情不對,身為主人家怎麼會沒看在眼底?不過隱忍沒發罷了,現在竟是那方家人早就把方子據為己有,而且那方三小姐還處處自誇?!周嬸嬸回想起方清鈴那一臉的天真可愛,現在只覺惡心!
正要拍桌而起,裴大夫人忙把她給拉住了,她亦知道自家娘很在意陸淼淼,只是低聲道“”“母親莫惱,我剛才仔細瞧了,方老夫人應當不知曉此事的,她現在跟了過去,大約就是給淼淼一個說法的。”
“你放心,我派人悄悄跟著呢,若有不對,不然會淼淼吃虧的。”
聽到此,周嬸嬸按下想要馬上為淼淼找場子的心,想了想,仍覺氣不過,“那方家三姑娘品行這樣壞,二姑娘怕是也沒好到哪裡去。”這是,不打算和方家相看了?裴大夫人雖是嫂子,到底不是生母,裴二爺的親事,本也輪不到自己做主。
當即點頭道:“娘放心,我不會再接那邊的話了。”
…………
陸淼淼隨意走進了一處竹林,竹香彌漫,現已入秋,風意微涼,竹林更是幽幽,陸淼淼伸手,一葉微黃落於掌心,垂眸看去,葉脈清晰,葉根明顯,忽然想到了小時候,總將竹葉做成小船,盼著它能順流而去,然每每剛入水,小船就解體了。
身後傳來樹葉咿呀聲時,陸淼淼回神,毫無意外看著拄著柺杖跟過來的方老夫人。
本就是在這等她。
今日之事,方家只是順帶,自己費心弄出的八大碗是為了裴老爺子和裴大人,等會是沒心思和方家糾纏的。
方老夫人看著陸淼淼笑盈盈的站在竹林深處,唇邊莞笑,“老夫人,竹林路難走,您當心些。”話說得如此客氣,但並沒有挪動腳步上前攙扶的意思。
方老夫人默了默,走到陸淼淼面前,看著她嘴角完美的微笑。
“陸姑娘是如何知道我那不爭氣的三孫女霸了方子的?”
陸淼淼:“有次無意碰見貴府管家,管家很是爽朗和同我分享府上三姑娘是奇才的事跡呢。”
這話,聽著讓人覺得心情太複雜了,方老太太竟一時不敢看陸淼淼淺笑如舊的眼。過了好一會才又道:“我雖不知事情始末,但亦知姑娘似乎沒拿我們家的東西,那兩個方子確實很好,又不知姑娘獻出方子,是為何呢?”
“不是獻出方子。”
“是交易。”
陸淼淼毫不猶豫糾正。
獻,憑什麼要獻給方家?
方老夫人眼睛一眯,許久都沒人同自己這般講話了!想著剛才裴老夫人對她關愛的種種,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笑道:“那姑娘當時打算如何交易?”
陸淼淼低頭看著被自己捏在指尖的竹葉。
“當時本打算求貴府一件事。”
手一鬆,竹葉落入塵埃。
“現在不必了。”
抬頭看著方老夫人的眼,唇邊淺笑依舊,溫婉可人,“背信之人不值得信任。”
“你!”
方老太太怒瞪陸淼淼,她太不給方家面子了!
陸淼淼也斂了笑容,朱唇微紅,微繃的臉頰看起來有些冷漠。
“方子既然已在方家,自然不會收回,但當初的交易已經作廢,現在這方子老夫人打算要如何收,老夫人自己思量,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行。”
“淼淼失陪了。”
彎身盈盈福了一禮,轉身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