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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甜正收拾著東西，諮詢室的門就推開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現在能開始諮詢嗎？”一個女生推門走了進來。話問的很禮貌，坐在凳子上的動作卻不容拒絕。
現在接近晚上七點，快到心理諮詢室關門時間。餘甜猶豫了一下，抱歉地看著沈喬。
沈喬點了點頭。
餘甜從桌上抽出一個藍色的資料夾，拿著筆，坐到女生對面。
女生卻突然低頭沉默，左手無意識地描繪著右手手心的紋路。諮詢室這時只有三個人，這樓層的人也都走光了，窗外傳來蟬叫聲，更顯得夜晚的靜謐。
“我……我覺得自己好沒用。當看到化著精緻妝容的舍友站在舞臺上，我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蓬頭垢面……都狼狽。我一直是最努力最刻苦的，想著其他都不與他人比較，但是學習成績一定不能輸……可為什麼成績還是那樣不如意……”女生說到這自嘲地笑了笑。
“我花最多的時間去學，到考試還是有茫然。你知道嗎，真的會累的……從高一開始，我就不停的跑啊跑啊，跑到高三，快筋疲力盡，就像沒有潤滑油的齒輪在毫無意義的不斷重複轉動，生硬的轉動發出刺耳的聲音……到大學，沒有去到理想的大學，我以為我能夠在這裡學的更輕松更好……可還是那樣沒用……”女生捂住眼睛，淚水從手指縫流下。
“你明白我的感受嗎，說我死讀書死腦筋都沒問題，可他媽的成績就是不肯讓我贏一次……我快放棄了，想找點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我發現我……居然沒有喜歡的事。於是我就跟著同學，同學上淘寶買衣服我就買衣服，同學喝酒我也喝，同學化妝我也化，我以為自己終於不是死記硬背的姑娘了，以為終於和她們一樣……”
女生盯著虛空愣了一會，“可當我有天看到一個紮著馬尾的姑娘皺著眉頭把課本背了一遍又一遍，課本上滿是筆記的時候，我……我發現……我很想念很想念學習。那種純粹圍著知識轉的日子，那種沒有人知道你重複背了多少次知識點的日子，那種你覺得沖不破卻仍努力的日子。原來，我不喜歡化妝品，醜死了。我也不愛喝酒，苦的要命……”
一個裝著水的紙質杯子放到了女生面前。
女生抬頭，看到了眼角微紅的沈喬笑著對她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不一樣就不一樣吧，沖不破就沖不破吧。只要有口氣在，就一直這樣下去吧。”
學校外的小鎮這時候正熱鬧著，滿街都是小吃，各種香料的味道撲鼻而來。
“喬喬，你還好麼？”餘甜不安地看了沈喬一眼。
沈喬對她安慰一笑，搖搖頭表示沒事。
兩人去到了經常去的一家燒烤店，點了吃的，坐在位置上等著。
“喬喬，我的大創專案有的做了……”餘甜頭疼地嘆了口氣。
餘甜是心理學的，最近參加了個關於心理學的大創專案要研究，她們老師分了一小塊心理諮詢室給她們調查用。餘甜她們還沒有給人疏導的能力，只是一週有幾天下午是開來作為心理傾訴的。因為有時候，他們更需要的是傾訴和聽眾。
而沈喬那時是過來找餘甜的。
正說著，沈喬手機響了。
“哎，小磊啊，有沒有好好吃飯……”沈喬抓著紙擦著桌上的油漬，神情柔和。說著說著，沈喬語氣突然變淡了：“還行。……嗯，知道了。”電話就掛了。
“家裡人打來的？你都沒和我提過家裡人的事誒？”餘甜探頭問了問。
沈喬淡淡地說：“我爸媽離婚了，我跟著我爸，我弟跟著我媽。”就這麼輕描淡寫地交代清楚了。
餘甜神色不明地看了看沈喬：“喬喬，你記不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說的話？”
那時候她們兩個在軍訓時認識，餘甜一心想著時時刻刻為專業獻身，兩眼像顯微鏡一樣去細微觀察各色各異人，其實她沒有揣度人心的惡意，只是會把人分類。
那時她對沈喬的評價是“把自己和別人之間劃了一條線，緊緊地裹著自己，不斷不斷地縮小與他人地距離”。
沈喬出神了一會，低聲道：“我有時候覺得挺沒意思的……但想想覺得自己太顧影自憐了，就得把該操心的吃的穿的住的安排妥當才去想這些想了也改變不了的事。”
熱騰騰正滋著油的魷魚被端了上來，讓人眼饞的很。大媽熱情地說了聲：“吃好嘞姑娘們！”
這個城市地天空永遠黑不了，遍地的各色燈光照亮了這些人情冷暖自知的夜晚，有人深夜愁緒複生，有人日夜兼程趕著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