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揚收了傘,替她拉開車門。
“我坐前面副駕駛吧。免得我在後面突然跟你說話,你又說我嚇唬你。”宮小白解下書包扔進了後座,繞到前面副駕駛坐好。
莫揚愣了愣,坐進了駕駛座。
車子在漫天大雨中緩慢前行,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不厭其煩地擺來擺去,做著周而複始的運動,劃開一道道水簾。
——
到家,宮小白洗了個熱水澡,換了一身清爽的家居服,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阿姨搜羅了一堆小零食擺在她身邊,又給她切了一盤水果,笑眯眯地說,“小白少吃點,晚飯有你愛吃的紅燒蹄膀,還有粉蒸牛肉。”
“唔,好,我就吃一點點。”宮小白拿遙控器選了個綜藝節目,撕開了一袋雞爪,邊啃邊看。
阿姨哎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莫揚把車子開進車庫停好,走到客廳,把車鑰匙放進玄關抽屜裡。
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裡面傳出主持人搞怪的聲音,說著搞笑的段子。宮小白咯咯笑著,吐出雞骨頭。
一抬眸,她看到莫揚傻傻地站在那兒。彷彿還沒從剛才的搞笑節目中抽離,宮小白的臉上掛著誇張的笑,“小莫你幹嘛?跟門神一樣。”
“小白。”莫揚喚她的名字。
作為下人,他該服從爺的命令,作為小白的朋友,這件事他應當告訴她。她是他在帝京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她對他很好,她知曉了他的夢想,讓爺帶他去梟鷹軍校,知曉了他的身世,讓爺給他加薪。
不管是出於同情還是出於兩人是朋友關系,她都是他的恩人。
“啊?”宮小白看見他面色凝重,像一尊灰白的雕塑,嚇得把電視聲音調小一些,就為了能清楚聽到他的話,“到底什麼事你說吧,你這樣可嚇死我了。”
莫揚沉下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你、你快去宮悅酒店吧!爺要在那裡跟人訂婚,不過你別擔心,都是假的,他……”
“你說什麼?”宮小白手中的零食袋子掉在地上,以為自己幻聽,特意關閉了電視的聲音。
偌大的正廳裡,莫揚的聲音還在回蕩,一字一句像雨水一樣滴進宮小白的耳朵裡。
莫揚說,“我知道你聽到了。就是這樣,我說的是真的,但訂婚是假的,就是……”他皺著眉,什麼真的假的,假的真的,他把自己給繞暈了。
宮小白抽出紙巾擦擦嘴上的油,笑了聲,“你回來的時候淋雨了,腦子進水了吧。怎麼可能?”
“……我真沒騙你。”莫揚道,“假訂婚的物件就是你那個朋友封媛,封家的千金小姐。”
轟!
宮小白感覺有什麼東西重重敲擊自己的耳膜,她整個腦袋也懵懵的。
醍醐灌頂的感覺,大抵就是這樣。
“宮小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這是宮邪的話。
“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這是封媛的話。
宮小白從沙發上站起身,撲到莫揚面前,抓著他輕薄的沖鋒衣布料撕扯,咆哮道,“你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
“這是怎麼了?”兩個阿姨從廚房裡跑出來。
看見宮小白雙目赤紅,倔強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就是不肯掉下來,她抓住莫揚的衣服,手背纖瘦的骨節凸起,青青紫紫的脈絡突兀地橫亙在上面。她使勁地搖晃莫揚,瘦瘦弱弱的一個她,幾乎要把莫揚搖散架。
而莫揚一臉為難地說,“我……不小心偷聽到的。”
宮小白甩開她,腦子混混沌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一切行動不由大腦控制,全憑著一腔憤怒支配。
她跌跌撞撞地找出抽屜裡的車鑰匙,沖了出去。
外面還在下雨,雨水沿著落地窗的玻璃留下蜿蜒的一道道水流,像極了某種蠕軟的蟲子。
宮小白反應這麼大,是莫揚沒想到的,他愣愣地站在客廳,腦海裡浮現她剛剛崩潰又倔強的樣子。
她拿了車鑰匙……
宮小白要幹什麼,她不會開車!
精神恍惚了一瞬,莫揚驚出了一身冷汗,慌忙追了出去,連傘都沒來得及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