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馬路,隨意登上一輛公交車,灰衣男子跟上來,站在車門處拉著吊環。司芃望著他笑,還朝他聳肩。
男子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敲幾個字後再把手機塞回兜裡,靠著欄杆,背對司芃。
哦,業務不做了?肯定還有別人。跟了陳龍四年,司芃也是見識過一些東西的。坐幾站路便到定安村,下車後她直接開跑測試。灰衣男子有點吃驚,腳下步伐加快。
司芃回頭掃視,左後方的計程車裡竄出一個男人,朝她身後奔來,看來是第二個。跑到路口,她一拐彎便跑入永寧街。她不知道淩彥齊已回來,但她知道,越靠近小樓,對跟蹤者的心理施壓越強。果然,第三個人也奔過天橋。
她穿過定安村,到達另一邊的公交車站。在村子裡追她跑的人,最多時有三個,兩個跟丟了,最後加入的那個人,體力不錯,或走或跑,一直咬著她不放。
前方有一輛即將出站的公交車,車門關的那一瞬間,司芃身手矯健地擠進去。跟蹤的男人直接沖到馬路中央,攔住一輛計程車。
早上班的高峰,這輛公交車上滿是人。司芃靠著車門喘氣,心道得想辦法趕緊甩掉這個,否則他能拉來更多的人,沒完沒了。
公交車開往市內。所有進入市內的公交車,因為不走高速,都必須經過一個停用的邊檢站。車輛在此彙集,常年壅塞異常。為尋求解決之道,邊檢站被拆後,建了龐大的公交車站,公交車在此必須與其他車輛分流,進站出站,還可以從站內掉頭行駛,而社會車輛在進入直行通道後,一千米以內都沒有回頭的路。
司芃站在車門口,看著身後那輛計程車被迫駛入其他車輛道路,越來越遠。她用力敲打公交車門:“師傅,快開車門,我肚子疼。”
“都還沒進站,等等。”
“都堵成這樣了,哪還能等到進站。你先放我下去。”司芃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撐著車門。其他要去上班的人,也等得心焦:“師傅,快開門,她不行啦。”
師傅無奈,按下開門按鈕。司芃箭一般地沖下去,沖上天橋的上行扶梯,撥開擁擠的人群。相隔四個車道的計程車此刻也開了門,那人沖出來。
司芃朝前方大聲地喊:“借過,借過。”時間就是生命,她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天橋,搭乘扶梯下去時,眼見跟蹤者已在那一側的上行扶梯,直接從半空跳下去,手利落地撐到地上。
真贊,好久沒練,技藝還沒丟。
正好有一輛非法摩的停在路邊,司芃直接跨上後座。“師傅,給你三十塊,開去靈芝區長途汽車站,要快,不然我趕不上車。”
摩的絕塵而去。那個男子在天橋上拍欄杆,氣急敗壞。關口堵得這麼厲害,有援兵一時也趕不過來。
司芃伸了伸長腿,把包反背到胸前。哼,拿對付淩彥齊的招數來對付我,還嫩了點。
到了靈芝區長途汽車站,司芃還沒想好去哪兒。那些地名都不在省內,太遠了,她長這麼大還沒去過北方。她怕走得太遠,喜歡上這種散漫悲觀的生活,真把淩彥齊給忘了。
站外就是公交車站,這兒已靠近d市郊區,公交車中一大半都是私企運營的城際往返巴士。司芃心道,那就去d市吧,等避過這陣子,她還能想回來就回來。
車上有人售票,問她:“去哪兒?”
司芃一愣,下意識回答:“黃田。”說完,只覺一股氣流無端猛烈地侵入鼻腔。她趕緊捂著口鼻咳嗽兩聲。售票員說:“黃田八塊。”
“要坐幾個站?”司芃把錢遞過去。
售票員利落地撕票,找零:“二十來個,到了叫你。”
司芃把包抱在懷裡,看車窗外的景色。
s市與d市的郊區,其實沒什麼明顯區別。視線想放遠一點,就被山林阻擋。
山林與公路之間,看到二三十層高的簇新樓宇,便是要價幾百萬的商品房。四五層樓,沒有陽臺和防護欄,只見一個個正方形的視窗,便是廠房。還有些七八層的樓,一看就擁擠髒亂,便是像她這樣的打工者群聚的地方。
很容易區分的。屬於市政的路都修得寬敞平整,屬於市政的路邊綠化,都有迎風招展的美意。只有那些毫無美德的在城市的血脈和器官縫隙裡求生存的螻蟻之家,會理所應當地成為規劃者心目中的頑疾和毒瘤。
盧思薇看她的眼神,好像她也是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