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一會,道:“極冰。”
“你的主人?!”女人匪夷所思地說道:“我們應該高興才對,為何要逃?”
“它不是我的主人,它是一個魔鬼。”男人說道:“它需要一千條人命,替它舉行血祭。我的主人,做不出來這種事。”
“你因這事,與它打起來了?”女人一臉慌張地問道。
“我想讓它重新回到棺材中。”說著,男人嘆息著搖頭,道:“快走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半炷香之後,一隻龐大的雲龜,幽然地翺翔在雲霧上。它的背上坐著小男孩一家三口,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肩膀上,靜靜地看著下方雲濤。小男孩坐在他爹的懷中,仰望著清澈的天穹,和一顆顆初升的星鬥。
不管他們在哪,或是想去哪,這一刻,就是小男孩最幸福的時候,一家三口坐在雲上,安靜地聽從耳畔吹過,看夜幕上星辰橫斜、明滅。
然而,這卻是小男孩最後的美好記憶。
“嘭!嘭!嘭!嘭!嘭!嘭!”
倏地,一道道恐怖的血色觸手,猛地從下方雲濤中伸出來,其中一條觸手,直接將雲龜的身體次竄,它頓時發出一道痛苦的悲鳴聲,身體立即墜落而下來。
“畜生,你敢背叛我!!”一道憤怒的咆哮聲,如雷霆般回蕩在雲濤內。緊接著,一道恐怖的、酷似章魚的血色巨影,從混亂的雲濤內,飛竄出來。
男人旋即飛沖而起,擋在自己的妻兒面前,喝道:“帶獠兒先走。”
女人毫不猶豫,立即抱著小男孩,俯沖向下。
小男孩被緊緊地抱在娘親的懷中,勒得他幾乎窒息。他幼小的心髒,被恐懼死死束縛住,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無情的風,呼嘯在耳畔。
不知逃了多久,他們躲進一座孤寂的小島上,女人將小男孩放在一塊礁石邊,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頰,依依不捨地看著他。
“如果,爹和娘不回來,你要勇敢地活下去。”說著,淚水從女人眼中流下,她手中凝聚出一柄雪白的冰霜匕首。
“娘說爹是天下最強的,永遠都沒有人可以打敗他。”小男孩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女人搖了搖頭,道:“它知道你爹的一切弱點,是它造就了你爹。況且,你爹絕不會親手殺了自己的主人。”
小男孩似乎明白了什麼,稍微沉默片刻,他開口說道:“娘還會回來嗎?”
聞聲,女人猛地抱住他,失聲痛哭起來。
最後,他娘還是離開他了,回到他爹身邊。
永不休止的海濤,撲打著礁石,飛鳥在滿月升起之前,全部鑽回自己的巢中。礁石上,爬著一些小巧的蝦蟹。小男孩孤獨地坐在岩石邊,身體不停地顫抖著。他的目光,始終盯著西天的雲霄,那裡不停地閃爍著一道道藍色或血色雷霆,距離很遠,他只能聽見隱隱的轟鳴聲。
不知等待多久,西天閃電銷聲匿跡了。星鬥明滅在天穹中,清冷的月光揮灑在墨藍的海面上。
忽然,一道女人身影在海面上,蹣跚地朝他走來。
“娘!”他猛地站起來,不顧一切地跑過來,跑到沙灘上。結果,待看著女人身影時,他目光呆滯了。
她渾身沾滿鮮血,一條胳膊消失了,鮮血從斷臂下稀稀拉拉地滴落而下。她胸口出現兩道透徹的血窟窿,面色煞白,嘴角沾染鮮血。她的另一隻手中,拖著一條鎖鏈,鎖鏈另一端束縛著一具更加悽慘的軀體。
那是他爹,被砍去了四肢,雙目也變成兩道血窟窿,一動也不動,不知死活。